早晨的太阳,还是秋天暖光,风里已有冬日味道。 九生发现自己,并不懂得爱情,无论天赐良缘、还是青梅竹马,统统跟她无缘。 小时候的玩伴斌斌,盛情邀请九生,来家里做客。 这是一个热闹的小区,外墙奢华的装修,楼下整齐的绿化带,显示这里寸土寸金。 一进门,热情的阿姨,把九生抱在怀里。 “阿姨好!叔叔好!斌斌哥哥好!”九生礼貌地打招呼。 涂阿姨拉着她的手,一脸感慨地说:“好孩子,我们本来准备,过去看你,工作很辛苦吧,你又瘦了!” 一个身形瘦削,混血脸孔的男生,倚在门框旁边,依旧是九生记忆里,腼腆的模样。 他拿起一只削好的梨,递给九生:“妹妹,吃点水果!” 斌斌一家,在这座城市,生活很多年,他们是九生家的远房亲戚。 九生曾经问过母亲:“斌斌哥哥和我们家,究竟有什么血缘?” 母亲回答得很含糊:“谁家都有这种,沾亲带故的亲戚,实质上,可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逢年过节,他们一家,总会出现,围绕着九生的爷爷奶奶。 那时候九生爷爷,还是水库负责人,讲话一言九鼎。 这些年下来,对他们家的事,没少帮忙,因此两家人,时常互相走动。 幼年,九生在家里,痴迷于动画片,斌斌总是默默,守候在她身后。 他们一起长大,冬天一起堆雪人,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谁打破水杯!”大人们责怪道。 “斌斌哥哥,是他是他!”九生闯祸,也总是赖到他身上。 得逞后,九生矫捷地跑掉,剩下一脸无辜的斌斌。 斌斌就像一座高山,永远沉默地,矗立在九生身后。 这次九生过来做客,斌斌和父母都很高兴,午餐准备了一大桌菜。 涂阿姨热情地夹菜:“你多吃点肉,你太瘦了,身体没营养……”期间聊起两家的近况,他们感慨颇多。 斌斌一家,不断迁移,最终在这个大都市里,成功站稳脚跟。 从小时候,瘦弱多病的少年,他成长为,身体健康的青年,子承父业,进入当地的水库系统。 时光流转中,他们两人的身份,已经截然不同。 斌斌英俊的长相,稳定的工作,优渥的家庭条件,让他成为,单位里的黄金单身汉。 如今的九生,家族无人可以依靠,表面瞧起来,不过是一个临时工。 午休过后,斌斌一家人,带着九生逛动物园、商场,大家相处得其乐融融。 走到一家服饰店时,涂阿姨执意带九生进去,替她选购衣服:“你喜欢哪件衣服?随便挑,阿姨送给你。” 涂阿姨既然这么说,九生便随意地,挑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 九生并非大手大脚的女生,她挑中的衣服,其实不贵,两百星币而已,还不及她小时候,过年收到的一个红包。 谁知涂阿姨,磨蹭半天,然后对九生说:“阿姨觉得,这件衣服不适合你,颜色太扎眼,你穿上去不好看。” “你试试那一件,那件衣服,阿姨觉得更好。” 九生觉得奇怪,过去翻看,她推荐的衣服,原来价格更便宜,只要一百星币。 她顿时心里明白,于是说道:“我们走吧,那就算了,不买了。” 九生周围的亲戚,大多是涂阿姨这种样子,讲话甜如蜜糖。 九生爷爷在位的时候,他们围绕左右,整天对九生叫着:“心肝宝贝”。 try{ggauto} catchex{} 爷爷生病住院,轮到她们真金白银,付出星币的时候。 “哎呀,我最近比较忙……”一个个都找借口溜走。 九生不想强人所难,只是想起,多年相处的点滴,哪怕爷爷,这么多年,帮助他们家,也不止两百星币。 九生家族,已然衰落,爷爷老病,奶奶退休,父亲不得志,母亲光有小聪明。 她暗暗下定决心:“人贵有志,不稀罕她的东西,我自己努力赚取星币,喜欢什么东西自己买。” 因为下午的不愉快,九生心里,有了隔阂,早早就借口劳累,回房休息。 她彻底忽略,一个多年未见的异性玩伴,深藏的隐秘心意。 斌斌坐在沙发上,好像在等待九生,他似乎想聊天的样子。 中途口渴,出来喝水,九生听到,涂阿姨和斌斌的一段对话:“儿子,你也知道,九生那个倔脾气,她从小娇生惯养,难以相处。” “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对她有情,但是,你要考虑现实情况。” “你的工作稳定,她只是个临时工,她家里,人脉渐微,将来帮不了你。” “你单位那个姑娘,截然相反,本地人,光家里几套房产,将来衣食无忧!” “如果你找九生,她连工作都成问题,你想想,自己将来,过得有多辛苦!” 九生听到,涂阿姨这些话,再迟钝的人,也明白她的意思,气得回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涂阿姨劝说一会,便不再阻拦,临走时,硬塞给她一个红包,斌斌一如既往沉默着,看不出他的情绪。 九生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嫌弃,打开斌斌母亲给的红包——两百星币。 她这人情绪来得快,散得也快,不过一会,气也就消了。 说到底,九生对斌斌并无想法,当做一个邻家哥哥相处,她心想:“从小一起长大的身边人,居然如此市侩。” 爷爷奶奶和父母亲,营造的亲情堡垒,顷刻间破灭。 九生心里,好像堵满,塌下来的大石头。 时隔不久,斌斌拍来电报,旁敲侧击,询问九生:“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九生已不想再搭理他们一家人,故作无知反问:“你不是我表哥吗?我们有血缘关系,怎样在一起?” 斌斌的回复,显得很狼狈:“呵呵……我在开玩笑,你别介意!” 几个月后,斌斌听从母亲的话,和单位的同事结婚。 九生前去,参加斌斌的婚礼,他们拥有几套房产,生活无忧。 婚礼开始前,斌斌一脸沧桑,焦急地催促着新娘:“你准备好没有?快点下来,客人都等急了……” 他再也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涂阿姨春风满面,答复宾客:“好好好,幸福美满!” 人在恋爱中,不是智商为零,而是弱智; 人在婚姻中,个个是奥数高手。 九生后来想起,某年大雪,斌斌陪着她铲雪、堆雪人、打雪仗。 “快来呀,快来追我!”九生笑着在雪地里奔跑。 “慢点,别摔跤……”斌斌紧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的衣服鞋子,全都被雪浸透,却还不肯回家。 被大人发现时,他们已经有些发烧,病得糊里糊涂。 那种感觉,就像人们小时候,并不知道,后来人生,会变成这种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