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 刘二姐就起身,往山中去扯了些草药,而后用锅熬好。 又煮了两个红苕,一个山药蛋。 随后用一条帕子,包裹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往山上走去。 太阳微升时,热力并不是很强。 但爬到半山腰的山洞时,刘二姐额头上还是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进到山洞。 定睛看了看,白袍人还在。 将稻草撸开。 刘二姐抬起白袍人的身体,而后将自己煎好的药,喂给了白袍人。 咕噜咕噜。 果然不出刘二姐所料,这是个有神通的大人物。 即使是处于重伤濒死状态,身体也能够本能的吞咽草药。 随后,她又将红苕的皮剥去,将红苕掐成小块小块的,喂给了白袍人。 刘二姐很有耐心。 在红苕喂完后,她又将山药蛋喂给了白袍人吃。 在白袍人把能吃的东西都吃完后,刘二姐捡起剥放在一旁的红苕皮,伸着舌头舔了舔。 “好香啊!” 刘二姐自语,目光之中对美好生活,充满憧憬。 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看不到未来的黑暗日子,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随后她又将稻草重新搭到江离的身体上,接着她便下了山。 田土里面的庄稼,她还得去照看。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在救下江离之后,刘二姐的生活,就过得非常有规律起来。 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弄点草药,拿点东西去给江离吃,多的时候,有两个红苕,一个山药蛋。 少的时候,也有一个山药蛋。 至于白面馍馍什么的,只有地主家庭才有资格享受。 像他们这样最底层的黔首,逢年过节只怕都吃不上一份白面。 这天早上。 刘二姐刚刚从后山腰回来,就发现自己家的茅草屋外,站了很多人。 其中,不乏挂着明晃晃刀剑,五大三粗的凶悍士兵。 他们往那里一站,就拥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内心忐忑。 刘二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自己救下那个白袍男子,当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如今这些官兵,竟是来查询白衣男子下落的? 可思绪快速过了一遍,刘二姐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自己救下白袍男子那天,四周分明没有人,而且她也没把江离带回桃园村,故而村民泄密的可能性也不大。 爷爷和弟弟,还是可靠的。 “诸位军爷?你们可是有什么公务要忙?” 刘二姐上前,落落大方,却又只能赔着笑道。 “你们家,真没有壮丁了?” 一位大腹便便的胖子,一把将刘老头,扔到了地上,语气有些不屑。 他腰间挂着宝剑,身上套着宽松的铠甲,肚脐眼都露在外面了。 脸也整个往两边突出。 “咳咳…军爷…真没了,两个孩子他们的父亲,在三年前便加入了大秦的军队,战死在边境战场上了。” 刘老头剧烈咳嗽两声,从地上爬起:“至于两个娃他们的娘,在一次农忙时,也让野狼给叼了去,如今,这个家,就只有我这个佝偻老头和两个还小的娃子了。” “徭役赋税的事,还请军爷多多宽容。” 话到最后,刘老头才站起来的身体,又麻木的给大腹便便的胖子跪下了,不住的磕头。 “爷爷……” 刘二姐扑倒在爷爷身前,泪如雨下,她抬眸看向这个领头的胖子和其他士兵,目光中充斥着恨意。 “宽容?呵呵!老子来宽容你,谁他妈来宽容老子啊?” “而且徭役赋税,守卫的是大秦的疆土,守卫的是人族的疆土!” “没有我们,那些恐怖的,穷凶极恶的魔族,就要打过来了!你们将化为他们的盘中餐!” “怎么连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呢?家里凡是吃的,全部给我带走!还有徭役的事,是你这个老头跟我走,还是让你的孙子孙女跟我们走?” 胖子乃是一位什长,如今微微弯下身子,面上带着笑容,肥肉中的小眼睛,却显得很有几分凶狠。 “军爷,大人!求求你们了…真的求求你们了!” “再怎么说,我儿子也是为大秦战死沙场的啊!这一个家庭,就全靠我这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子撑着了啊!吃的…你们都拿走吧,可是徭役的事,军爷无论如何都要通融通融啊!” 老头子双手撑到地上,佝偻的身体,却是瘦得只有皮包骨头,他不住的磕头,脑门上已经是渗出了一片血渍。 “通融你妈个头啊?再废话,我就让你当场人头落地!” 胖子刘不得,已经将自己腰挎的明晃晃兵器给抽了出来。 其他士兵,也快速动作,步调一致。 其中不少士兵,手中都提着麻袋装的红苕,山药蛋。 可惜也并没有多少。 整个茅草屋,翻了个底朝天,就找出这么点东西来。 “军爷!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见到刘不得拔出兵器,刘老头神情骇然,老泪纵横。 他膝下已无子,就剩一个孙子和孙女了,刘家的血脉,还得靠他们传下去呢。 “妈的……刁民就是刁民,非要亮兵器,才肯跟我们走,真是下贱,呸!” 刘不得吐了口唾沫到刘老头脸上,而后才洋洋得意的转身,要去下一家要徭役和赋税。 刘二姐却冲进了屋子,扛了一把锄头冲了出来。 “贪官污吏,狗将军,我杀了你们!” 如此侮辱她的爷爷,还要强行带走她的爷爷,这是不让他们活了啊。 把吃的带走,他们还可以去吃树叶吃树皮,可是爷爷是他们的主心骨,是唯一的依靠了。 此去山遥路远。 只怕是爷爷多半会死在徭役的路上。 刘二姐无法容忍。 “大胆刁民!” 刘不得听到动静,顿时转身,一身肥膘,不知道捞了多少民脂民膏,反身一脚,将刘二姐踹倒在地。 腰间宝剑,已经再次抽出。 可怜刘二姐,只有十三岁,又太久没有吃过正经的饭食,哪有力气反抗? 如今冲出,也不过是愤愤不平。 “姐姐……姐姐…!” 刘黑娃看到姐姐被踹倒,践踏在地上,他顿时冲了上去,努力的想要掰开刘不得的穿着靴子的大脚。 “坏人,坏蛋!你快松开我姐姐!” 刘黑娃一口咬到了刘不得的脚上。 “啊!下贱的小杂碎,咬得我好痛!呔,去死!” 只见明晃晃的宝剑,在阳光下有寒光反射,而后一刀砍到了刘黑娃小小的脑袋上。 一道血痕,死状惨烈。 那个尚未编成的笼子,缓缓从他的衣袖中滑了出来。 “黑娃!黑娃啊!” 刘二姐声嘶力竭,悲痛哭嚎。 刘老头也扑了上来,刘家传宗接代的希望,也彻底断送了啊。 “你们就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啊!” 刘老头只想老实本分的做一个农民,甚至被逼到快家破人亡了,都没有反抗。 可这些个贪官污吏,太过歹毒了啊。 人命,贱如草芥。 他抓到磨盘,就想去砸死刘不得,为自己的孙孙报仇。 可是,他才举起来,数把刀子,就从好几个方向,将这位佝偻的七旬老人,扎成了筛子。 当五六个士兵把刀抽回来时。 都没有多少血流淌出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可怜老翁,一生清苦。 苦苦煎熬,到最后竟然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这般乱世,于底层黔首,便是最大的恶。 宁做太平犬,不当乱世人。 “啊!” 刘二姐发狂,双目之中,流出滚烫血泪。 她疯狂挣扎,却依旧动弹不得。 她内心有着无穷的渴望,只想杀了这些杂碎。 “将此小女娃,投入军中,相信也能赚不少银子,带走吧!” 刘不得命手下绑了刘二姐,随后继续前往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