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在活灵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恺撒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可你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我知道。”路明非点头。 “根据龙族三原则第一条,龙族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我们和龙类价值观之间的巨大鸿沟无法填补,两个种族之间的仇恨是刻在骨髓之中的。”恺撒压低声音:“我不知道她跟这颗头颅之间有什么爱情故事,但一切的前提条件都是建立在这个男人已经死了之上的,你明白吗?” 路明非点点头,又摇摇头。 “如果她复活了,那么这个世界上会多出几百上千颗同样的脑袋,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成为爱的人头颅;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承担不起这份罪孽。”恺撒这话说得很重,这其实不是他的性格,只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 “老大,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路明非有些结巴:“诺玛打电话给你,说瑞贝卡变成了一条龙,你该怎么做?” “为什么是瑞贝卡?”恺撒问。 “我随便说的,因为她是你的秘书,反正是谁都可以啦……总之你的朋友变成了一条即将苏醒的龙,你会怎么做?”路明非看着恺撒,他不是那种喜欢用自己的观点去驳倒别人的人,只是单纯好奇恺撒的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在他心中也没有答案。 “如果她失去了作为人的心,那么我会杀死她。”良久后,恺撒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嗯,知道了。”路明非应了一声,握紧手中的耳麦,准备重新带上。 “等等。”恺撒轻声提醒道:“回学校后,不要把那段活灵的记忆复述地太完整,得适当的删去一些,明白吗。” “为什么?”路明非不解。 “因为他们会觉得你跟一条龙之间产生了感情,这对于混血种来说不是好现象。你可能会因此被送去富山雅史的办公室接受心理辅导,甚至会被洗去这部分记忆。”恺撒说:“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小秘密的,明白吗?” “我可没有喜欢上她,我也知道那段记忆不是我的!”路明非争辩道。 “我又没说你爱上她了。”恺撒一挑眉毛,那对海蓝色的眼睛颇具玩味地看向路明非:“谁说异性之间就非得是情情爱爱的,你的觉悟太低了,路明非。” 路明非无言,他默默地带上耳麦,通讯频道中施耐德教授正好讲到最后一点:“学院想办法为你们弄到了一架直升机,我们正在申请飞行许可,校长的专机也已经在摩加迪沙国际机场等候了。你们只要确保这眼前的龙类死亡就马上撤离那里,后续的扫尾工作会有执行部的专员接受,他们正在分批次前往摩加迪沙。” “了解。”恺撒的回答干脆利落,仿佛自己已经完全领会了施耐德教授的行动纲领,刚刚开小差的另有其人。 “我要动手了。”恺撒举起了雨裁,对准棺材中女人的心脏。 “嗯。”路明非知道恺撒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的眼神避开了刀锋所指的位置,转而看向那张美丽的脸庞。 对不起啊,路明非在心里默默说。 雨裁穿过了白色的素服,毫无阻力的刺入了女人的心脏,这真是一把好刀,炼金武器带有的对龙类特攻属性让这一切变得更加简单了。 一道轻微的闷响声传来,路明非和恺撒都知道,这把刀此刻完全贯穿了女人的身体,刀锋已经顶到了厚实的黑檀木上。 “结束……”就在恺撒正想宣告他们的任务已经成功时,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从棺中抬起,轻轻的搭在了雨裁的刀刃上。 棺中的女人睁开了双目,一对淡金色的黄金瞳微微亮起,她面无表情表情地看了看握刀的恺撒,然后把视线停留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握住刀刃的手没有用劲,也没有放松,依然只是轻轻搭着。 恺撒整个人都僵住了,棺中的女人没有展现出任何敌意,那对也黄金瞳没有带给他任何威压,但他仍旧觉得身边空气就像是凝结住了一般。 因为镰鼬们告诉他,这间地下室内还是只有两个心跳声,分别是他和路明非的,也就是说…… 女人的心脏还是静止的,不管教授们到底是以爬行类还是哺乳类来界定龙类,可这是一颗停止跳动几百年的心脏,哪怕是龙也该彻底死去了! “什么情况?”恺撒低声道,一滴冷汗不由自主地从额头上滑了下来,滴在了女人风化的素服上,溅起一片尘埃。 “不……不知道。”路明非比恺撒还紧张,因为那对冷冷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会不会是对刺激的应激反应?我看菜场里的大叔杀完鱼、明明连鳞片内脏都清理干净了,那鱼还是老会抽抽……” “妈的,你在说什么?”恺撒握紧了手里的雨裁,他现在进退两难:“龙又不是鱼,为什么死后还会抽抽?” “别急老大,我,我想想办法。”路明非试着开口道:“阿淼?” 女人没有任何反应。 “阿淼,我,我是路郎啊!”路明非喊道:“好久不见,我今天来看看你……我现在转世投胎了,生活得很好!你,你就安心地去吧!” 恺撒绝望了,他没想到路明非在关键时刻居然跟一条龙唠起了家常,还劝人家安息,天知道她为什么会躺在这条棺材里? 就在他准备发狠拧动刀柄,横着斩断女尸的上半身时,女尸淡金色的双眼却忽然闭上了,那只微搭雨裁的手也一起落下。 “卧槽,老大,真的有用!”路明非大惊,他刚刚跟活灵共享记忆时听到的那声路郎还以为是搞错了,可如今看来好像是给自己蒙对了,难道真如施耐德所说,那颗人头是他的某位老祖宗? 其实路明非心里大概还是有那么点数的,他还记得那段记忆里阿淼双眸中那熔金色的火焰,相比之下,他面前的这对黄金瞳实在太淡了,淡得根本就不像是活着时候的她。 恺撒迟疑着拔出了雨裁,又大着胆用手去试了试女尸的颈动脉,心说难道被路明非说中了,真是应激反应? 脉搏平静地如一汪死水,他只能自我安慰刚刚的反应是因为自己的刀杀死了心脏部位正在苏醒的茧,才导致这具即将复活的尸体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 路明非扒着棺材,静静地看着面无血色的阿淼,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一次她大概是真的死去了,不知道龙的灵魂死后会不会上天堂,还是说也会像那颗头颅中曾经寄生的阴魂一般,被永远禁锢在不朽的肉体之中? “拜拜,阿淼。”路明非朝她挥挥手,刚准备起身时,忽然头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爆炸声,紧接着几片的土屑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接连掉落,洒在了他跟恺撒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