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姬丹头也没回。 “殿下，这次不能放了，逃兵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不等打南阳，咱们的士兵都要跑光了。” 卫鸯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批逃兵了。 每次姬丹都说放，卫鸯也不知道姬丹在想什么。 “很多吗？” “这次有五百多人。” “还真是挺多。” 姬丹放下手中的毛笔，大踏步走出营帐。 “你们为何要逃？” 姬丹来到营外，五百多人被捆绑着，跪了一大片。 面对姬丹平声静气的询问，一片沉寂。 “怎么？敢逃跑不敢说话？是个爷们吗？” “说就说，跟着太子暗无天日，怕是战死也不得赏，不离去待何？”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是一名只有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皙白脸庞，面如冠玉，倒不像是农民出身。 “你说什么？当逃兵还有理了？知不知道在秦法里，逃兵是死罪，祸及三代？” 卫鸯听到白面年轻人的话，顿时大怒，立即就要吩咐士兵将他杀死，却被姬丹阻止。 “你叫什么名字？” 姬丹来到年轻人跟前。 “葛婴。” “葛婴？” 姬丹皱眉，这个名字怎么似曾耳闻？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好，葛婴，你的顾虑，就是跟着本太子没前途，就算打胜仗也得不到军功，是吗？” “难道不是吗？” 葛婴昂着头，毫无畏惧地看向姬丹。 “还没出征呢，就分给我们一堆乱石杂草。 太子带我们出征，秦军主力还派军队防着我们。 这摆明了就是不给我们立功的机会，我们也不会得到任何赏赐。 问问兄弟们，我们从关东流亡秦国，哪个不是奔着秦国的军功制度来的？ 如果不能建军功得赏赐，进入修炼正途，出人头地，惠及子孙，我们干嘛背井离乡，抛家舍业？” “所以，你们做逃兵，不是你们怕死。 如果让你们上战场，只要有军功，你们就敢豁出性命，是吗？” “当然，七尺男儿，谁不为建功立业？ 若不能修得翻山越湖的本事，岂不枉活一世？” “很好，葛婴，本太子现在就告诉你，只要你们跟着我，我不但保证你们能建功立业，而且一定会快速获得修为。 三等兵，二等兵，一等兵，化武入术，练气筑基，都不在话下。” “化武入术，练气筑基？” 葛婴眼眸一亮，可是马上就陷入灰暗。 “太子，算了吧，我等终生梦想，就是能当个一等兵。 什么化武入术，那都是贵族才有的修为，练气筑基，更是传说中的仙道。 我等不敢痴心妄想。 而现在，怕是连个三等兵也当不成。 我等是逃兵，按军法，太子要杀便杀，但请不要戏耍我们。 我们虽然没有修为，但还有尊严。” 葛婴闭上眼睛，引颈就戮。 “你不信本太子？” “说句不好听的，太子殿下自身都没有修为，又如何带领我等获得修为？” “放肆。”卫鸯大怒。 姬丹对卫鸯摇头，又对葛婴道：“那咱们打个赌如何？” “如何个赌法？” “此去西北十里，有一个韩国的哨亭，大约只有两三百守军把守。 这些守军都是韩国的地方部队，和你们一样，几乎没有修为，平时就是维持个治安而已。 现在我带领你们，去灭了这个岗亭。 本太子承诺，战后按秦国军功制度，给你们赏赐灵石灵草，如何？” “不会是李信调拨给太子的灵石灵草吧？那些乱石杂草，太子还是自个留着吧。” 姬丹微微一笑：“一定是能修炼的灵石灵草。” “当真？”葛婴豁然抬头。 “本太子以生命起誓。” “你们觉得如何？” 葛婴看向其他逃兵。 五百多逃兵，以及军中剩下的三千多士兵，都窃窃私语。 “姬丹哪来的灵石给我们？” “肯定是骗我们的。” “不至于吧？他都以生命起誓了。” “堂堂燕国太子，说话能当放屁？” “那可不一定，这年头礼崩乐坏，啥人都有。” “秦相张仪还说送楚国商於之地六百里呢。” “所有人听着。” 姬丹一声大喝，打断了所有士兵的讨论。 “本太子最后一次言明，相信本太子，就跟本太子一起建功立业，修真成仙。 若不相信本太子，可以立刻就走。本太子绝不强留。 哪怕只剩下一百人，本太子也会向那些逃跑的人证明，离开我姬丹，是你们一生中犯的最大错误。” 葛婴等数千军士，面面相觑。 “就相信他一次吧？” “我不信，咱们军中根本没有灵石。” “反正就是打个哨亭，没啥大不了。” “万一死了呢？如果他骗我们，我们还战死了，那也太冤了吧？” “离开这又能去哪？我决定赌一把。” “傻子，六国贵族说的话你也敢信？骗不死你。” 最后还是有五百多人，选择了离开。 只剩下大约三千人的样子。葛婴也在其中。 其实这三千人都和葛婴一样心理，打个哨亭试试看，看姬丹履不履行承诺。 他们其实不抱希望，只是姑且一试罢了。 “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天亮，咱们现在就整装出发，赶在黎明时分，杀韩国哨亭一个措手不及。” “是。” 姬丹丝毫没有挽留离去的五百多人，带着三千军队，直奔韩国哨亭。 月落西山，韩国哨亭逐渐在晨曦中显出轮廓。 这里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没人能想到有秦军会攻打这里，哨亭里的韩兵还在睡觉。 “杀。” 随着姬丹一声令下，葛婴和三千流民兵一窝蜂冲向韩国哨亭。 “杀啊。” 还在睡梦中的韩兵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根本组织不起有效抵抗，三百多人的守军，当场被斩杀一百多人。 剩下两百多人四散奔逃。 秦国军功制度是以首级记功的，如果姬丹真的按军功赏灵石，那肯定是杀越多人，灵石奖励越多。 葛婴等流民兵哪里能放跑这些会动的军功。 三千人分成十几个队，追上那些逃兵就乱砍。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三百多韩兵被全灭。 斩获首级的流民兵，捏着韩兵耳朵，来到姬丹面前。 “太子殿下，这是小人斩获的首级，共五只左耳。太子殿下看看能不能给小人一块灵石吧。” 葛婴斩获首级最多，一只大手抓了满满一把耳朵，扔在姬丹面前。 其他流民兵也摊开手掌。 总共有两百多流民兵斩获首级。 不过这些人并不怎么兴奋，包括葛婴在内，他们都不信姬丹会赏赐给他们灵石。 其他没斩获首级的士兵，也没多失落，而是好像看热闹一般，看着姬丹。 他们倒要看看，姬丹怎么向这些立下军功的士兵兑现承诺。 “卫鸯。” “末将在。” “验证军功。” “是。” 卫鸯拿着士兵名册，一一核对两百多士兵的首级数量。 “禀报殿下，军功核对无误，没有虚报漏报谎报。” “好，按军功发放灵石灵草。” “是。” 十几名燕国死侍，搬出三个大木箱子，从箱子里拿出一块块灵石，发放给立功的士兵。 “真是灵石吗？不会吧？” “草你娘的，这是什么狗屁灵石？这不还是李信给的那些乱石吗？” “对啊，这些石头还是我搬进木箱的呢。” “姬丹，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耍爷呢？” 拿到“灵石”的流民兵，纷纷将石头扔到地上，满脸愤怒地看向姬丹。 “太子殿下，解释一下吧。” 葛婴拿着赏赐给自己的五块灵石，摊在姬丹面前，看那眼神，仿佛要把姬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