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花能比浪花开得更巨大、更泼旺? 那样的旋开旋灭,那样的方生方死? 海风吹着尖厉的号角声,似千百乘铁骑般的海潮一道跟着一道,紧紧衔接,刚掀起锋面,就在顶尖翻花卷浪,咆哮着滚滚而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重重叠叠,白浪滔天,形成宽阔、蔚为壮观的浪阵中,犹如暴雨中的野草一般的木筏发出让人牙酸的“各支支”声响。 依旧还在硬撑着的木筏四周,不时激起的水柱倾倒,像瀑布一般,劈头盖脸地打下,又灌到人们的脖子里。 木筏上的五人咬牙坚持间,他们的每一根肌肉都在颤抖,发青嘴唇简直和害了伤寒病一样,早就已经站都站不稳的他们,开始一圈圈的,将木筏上的绳索捆在手臂上。 一张苍老的、难看的、满是皱纹的、泪痕斑斑、脱了牙的脸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南方被海浪彻底阻挡住的岛屿、陆地。 一生从未有过的迟疑、忧虑、不安,像一条条越拉越长、扭扯不断的绳索紧紧的缠绕住了老妪。 她急得胸脯像风箱似的喘着粗气,心里更是像油煎一般,那双早已浑浊不堪的双眼即使如此,依旧死死盯住南方一座座,一座座,一座座通往那白色世界的岛屿,在怒浪中依旧不改坚定的岛屿。 “战功赫赫的奥扬泰起兵反对皇帝奥扬泰‘石眼’鲁未纳维” 悠扬的史诗开始从老妪的口中轻吟,在怒海的咆哮中,微不足道的它翻不起一丝波澜。 南方,在老妪看不到的南极半岛半空,血色的火焰凌空燃烧,在他的近前,一大团,比这火焰还要赤红的微尘组成的,直径数米的气团不断变换着形态。 如被火焰灼烧着的孟岩鼻翼颤动间,脑袋随着视线慢慢转到了北方 气息,人类的气息,亦是——最最最纯粹的血液的气息。 “呱” 始终飞翔在孟岩数百米开外的金色巨鸟,啼叫着,陡然改变了飞翔的方向,向着海中沉浮的人们发出预警。 而海面上,早已不堪撞击的木筏终于支离破碎,落海的几人双手死死抓着木柱,正一圈圈绑着绳索的动作一顿,诧异的循声望去。 “玛” 一名懵懂的战士还没来及询问那金色大鸟的来历,一道血红的流光已经跟着金乌衔尾而来。 口中灌进的海水粗暴的打断了老妪的吟唱,被两名战士死命按在临时捆绑住的三根木桩上的她,瞳孔猛地一缩。 感知,作为部落的祭祀、族长,巫术她还是懂得,虽然没有华夏本土的巫师们那么花里胡哨,但浸淫此道数十年的她,简单的‘外应’还是有的。 危险。 带着不详色彩的致命危险正在靠近。 浑身早已湿透不知多少遍的老妪咬牙抬头,无视了一道道铺天砸下的海浪,强提自己所剩不多的气力怒视着眼看就要到近前的金色大鸟,与血色的流光,伸手入怀 “一会儿” 老妪的交代止住,不可置信的用力又握了握怀里的那枚鹅软石。 没错。 淡淡的,暖洋洋的感觉顺着手掌,涌向她的手臂,而且,而且随着那金色的大鸟与血色流光的靠近,手中鹅软石的温度正逐渐的升高。 “玛玛。” 两名离得最近的战士回过神,对视间同时读出了对方眼中的坚定。 “快走!” 一名战士突然一声大喝,同时猛地将绑在一起的三根木桩与其上的老妪一齐推远,而他而他义无反顾的向着南方流光袭来的方向游去。 手脚依旧酸麻,海浪也依旧如高山般阻挡着他的前路,可 那又如何! 他,他们,他们整个氏族从来不缺血性! “呱!” 金乌的啼鸣不断,而且随着靠近,那鸣叫中的焦急已经不言而喻。 流光,紧随其后的流光猛地止住在离下方众人百米开外,他那拖拽着的焰尾瞬间超过。 依旧被血焰包裹着的孟岩扬手一扯,猛地,那冲前的焰尾止住,随后,随后原本纵横此处的海风吹飞大片的血红色粉尘。 炽芒,阴森森的惨白炽芒在朝阳未出前刹那点亮此处天机。 铡刀! 半米多的厚背铡刀闪着寒芒,一体而成的双手握柄被缭绕着血色火焰的孟岩单手拎着。 孟岩握着铡刀一抖,寒光晃动间,他身上的血色火焰瞬间蔓延上了刀身。 “哈哈哈!!!” 笑声,猖狂的笑声逐渐变大,看着下方几人的视线更是充满了兴奋。 香喷喷的人类鲜血好似一盘美味的大餐摆在了,饥饿的孟岩面前。 “呱呱!!!” 金乌的啼鸣更加急促,好似数百只鸭子齐齐的乞食。 下方,海面上,被按在木桩上的老妪没理会冲开海浪,向着孟岩的方向冲去的战士,被海水打湿的枯白头发遮挡住了她看向金色大鸟的视线。 “这这” 老妪嘴唇颤动,嗫嚅间,脑海中似有一道流光划过 “轰!” 震响盈天,漫天的血雨洒落间,原本那前冲的战士不远处,站立在海面上的孟岩在周身缭绕的血色火焰中宛如魔神一般,张着双臂,仰头贪婪的允吸着血雨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