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苍白之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 威虎的声音响起,他连自己的身躯在哪都感知不到。 哪怕修炼了《虚无世界》,也无法避免五感尽失。 “你是谁?” 好几种声音断断续续,似从远方传来,听得不真切。 “你们是谁?”威虎的声音响起,“我是威虎,被歌者关押在此地。” “我们?我忘了自己叫什么了,我好像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了。” 声音朦胧,略带沙哑。 “我们?我此地很久了,我一直是一个人,我……,我,你是我听到的第一缕声音。” 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说的磕磕绊绊,好似很久没有说过话般。 “我们?……” 无数的声音传入威虎脑海,拼凑出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威虎感觉到意识渐沉,拼命催动《虚无世界》。 若是在平时,此地确实是修炼《虚无世界》的绝佳场所,但现在危机四伏,迫切感吞噬了他的平常心。 “不能停下……停下我就完了……” 拼命对抗自己逐渐消沉的意志,不屈在呐喊,求生的渴望在呼啸。 不知道过了多久,威虎感觉到太累了,他明明没有身躯,却感觉到疲惫无比,若是有风轻轻吹过,说不定他的意识便飘散了。 “不能睡……坚持住,不能睡。” 身处纯白的世界,单凭意志对抗着一片苍茫。 …… 混乱的时空,一页崭新的纸散发光芒,可圣洁的身影却丝毫没有兴致。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扼杀了,为什么历史没有恢复?” 祂无法理解,看着这一个字都没有的纸页,刻下的文字,却无法停留一息。 “你确实封印了他?”祂的声音威压无比,便是这方天地的主宰。 歌者的表情隐藏在面纱之下,磁性的嗓音响起:“封印在书里,是否销毁书籍永绝后患……” 祂摇摇头:“若是这次都抹杀不了,那便不能动手了,有两个家伙还盯着每个时代呢……罢了。” 衣袖一挥,时空拼凑,这方天地遨游在长河里,不知道飘向哪个时代。 祂其实还想说,不妨将计就计。 只是歌者再忠心,祂也不能对歌者讲。 威虎在苍白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忘记了时间,只知道运转《虚无世界》。 遗忘了《灭世》,忘却了《言灵》,他的思维单板,只是在拼命运转《虚无世界》。 这是他在还能思考前,唯一的选择,这段意识维持了这个选择,一直到现在,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是谁?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咦,你好奇怪啊,为什么只知道自言自语呢?” “嗨,自我介绍一下呗,我们做了大餐哦,大家都在等你说话呢,不要在折磨自己了。” “嘿,这家伙真是个死脑筋,居然还在停留,能出现什么奇迹啊,乖乖的待在这里不就好了,我们都在这不知道多久了,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修真界这么残酷,拼命回去做什么?待在这不好吗?大家都没有身躯,只有思维之间的交流,想快乐就快乐,不想快乐就不说话,你说对不对啊,威虎,来,张嘴,这块思维蛋糕很好吃的,啊” …… 渐渐的,这些声音不再搭理威虎,威虎还在呆呆得运转《虚无世界》,他卡在最后一关,始终无法撬动最后一环。 五感由人,自物而念神,五感生心,自理而形气。 “五感……” 不知道在哪里的身躯微微地动弹了一下,抖落了满身的灰尘。 “我,我是威虎!” 一个少年从床上弹起,阳光刺眼,勉强看清了窗外的车水马龙,听着货车的轰鸣声,目光微动。 “这……我还是失败了吗?我已经沉沦了,成为了纸中的图画?” 威虎看着这不真切的一切,抚摸着满是汗臭味的床单,嗅了一下,差点跌下床。 “我的身体怎么这么弱?灵气呢?元气呢?” 依稀记得功法,可却发现完全没有效果。 他揉着胳膊,发现自己居然没什么力气,一张床都捏不碎。 门外,脚步声响起,很是急躁。 “干什么啊,快点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一个少年推开了房门,看上去比威虎年长三、四岁,手里还拿着锅勺。 “明明今天是你做饭,居然还睡懒觉,明天后天都是你做饭,记得补上,还不快点起床吃饭!” 少年吼着嗓子,重重地关上门。 威虎没搞清状况:“是梦吗?”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一切后,威虎戴着头盔,坐在一辆奇怪的两轮座椅后面,那个貌似是自己哥哥的少年,则是一路狂飙。 “傻小子,你睡傻了啊?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不?” 哥哥嫌弃道,停在一个红灯前,他转身看向威虎。 “你书包呢?不带了?” 威虎还是一愣,没怎么理解。 “小虎子,你没事吧,不会真的睡傻了吧?让你少看点电视剧,晚上是不是又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威虎木讷地点点头,他偷偷从哥哥书包里看了一眼名字:威轩牙。 哥哥的学校离这还有几条街的距离,他还在读初一,哥哥已经是高三了。 被威轩牙无情地丢在校门口,威虎忐忑地踏入了熟悉又陌生的校园,随着人潮走到初一年级,却不知道该进哪间教室。 一个女孩见威虎在走廊徘徊,很是疑惑,心中却暗暗高兴。 “喂!”轻快地手掌拍在威虎肩上,威虎急忙转过身,右手的姿势却是有惯性一般冲向前。 “你干什么!弄疼我了!” 女孩甩开威虎的手,一脸怒意。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又没做作业?要抄吗?晚上放学帮我打扫卫生我就借你。” 女孩的名字浮现在威虎脑海里:孟静雪。 “咋了?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孟静雪发现威虎目光怪异,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会是睡傻了吧?你别告诉我,你忘记带书包了。” 她发现威虎肩上空无一物,又不像从教室出来的样子,内心吐槽了一万遍。 威虎揉着脑袋,歉意一笑,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 “我真的是在做梦?也太真实了。” 梦一般的结束了一天,受到了几个老师的轮流批评后,在学校里厮混了一日。 威轩牙要上晚自习,威虎循着记忆回到了家中。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有些惆怅:“真是梦啊。” 煮了一杯泡面,翻看了好多没见过的东西。 “爸爸妈妈呢,怎么只有我跟哥哥……”他清醒了一刻,看着周围的一切:“假的?是梦?” 一拳挥出,重重地砸在玻璃上,自己的拳头血肉模糊,疼得在地上打滚。 半夜,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威轩牙洗完澡,探头探脑摸进了没开灯的房间。 他瞧见了还没睡觉的威虎疑惑道:“怎么了?你的手咋了?” 威虎身躯颤抖,看着威轩牙:“哥,我怕。真的是梦吗?这是真的吗?” 威轩牙叹了一口气,将毛巾放在一边。 “没事的,爸妈出去务工一段时间,明年就回来了。哥马上就要高考了,没空管你了,别老是混在外面,跟那些狐朋狗友少些相处!” “你也该自己学习了。没事的,爸妈出去务工的时候你还小,不一直是我带大的,没事的,快睡吧,过了这阵子就不想了。” 威轩牙拍着威虎的背安慰道,一脸忧愁。 光阴似水,滴落便不再有。 威轩牙高考发挥正常,即将怀揣着梦想披上戎装, 父母从外归来,慈爱一笑,却叩开了威虎的心门。 不大的餐桌上第一次坐满了四人,威轩牙与父母谈笑,而威虎却像个局外人。 坐在父母对面,威虎埋头吃着大餐,脚趾抓地,无数言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入夜,呜咽声响起,他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月光洒下少年的梦,散落在床头。 “还好是梦,幸好是梦。” 抛弃一切陋习,断绝了在外厮混的“兄弟几个”,威虎开始学习。 拼了半条命,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考入了重高,期待着新生活的开始。 “今天是最后一次值日了,下午放学再帮我打扫一次卫生吧。” 孟静雪浅浅一笑,递过一盒小玩意。 威虎接过,用手掂了掂,不重。 “你是保送去一中了吗?”威虎收拾着东西,问道。 孟静雪点点头:“嗯,发挥还算正常。你也不赖啊,从倒数第十变成了正数第十。再说了,附中才成立没几年,风评也挺好的,四所重点里的一所呢。” 威虎的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蹦不出,只是挠着头,笑了笑。 夕阳下,威虎去车棚推了新买的单车,步履匆匆。 孟静雪在过道口等着,炙热的夏风吹动她白色的校服,右手轻轻挽发,眼神中闪着期待。 过道离校门的距离不到百米,两人走了两分钟。 一个往左,一个向右。 挥手告别,却不知再见是何年。 “真希望是梦。” 稀里糊涂了半个暑假,高中入学的军训即将开始,哥哥已经在军校了。 威虎抱着两大包行李,独自去学校报道,穿过阴暗的廊道,在狭小六人间的左下铺,放上自己的被褥。 埋头收拾一阵,累了坐在床边,看着新同学身边的家人,打心底羡艳。 “我叫王盟黎,你叫啥名。”一个壮壮的男生问候道,他的父亲将被褥放在威虎的上铺。 “威虎。”威虎不知道怎么沟通,只说了姓名。 一旁的家长笑道:“你爸妈都没空来吗?就你一个人啊。” 威虎点头:“家离的近,就两条马路,自己过来了。” 家长掰了一块橘子给威虎:“自家种的,甜的很!” 又转头对王盟黎说道:“高中的同学关系日后一定好,你别不信我,小兔崽子,你给我好好读书,走了。” 男子走得轻快,像是卸下了一片重担。 王盟黎翻了个白眼,对威虎挤眉弄眼道:“你也是混道道的吧,瞧瞧,这是什么。” 一把制式的仿制刀具探出头,看着质感十分塑料。 威虎看了看自己右手的老茧,瞅了一眼那把刀具:“不混了,没意思。” 王盟黎没好气,拉着威虎逛了圈新校园。 附中是借场地招生的,新的校舍还在造,但威虎他们这届是轮不上了。 “这操场也太小了吧,我初中的都比这大……”王盟黎吐槽着,看着那小的离谱的场地和老旧的篮球架,“连个足球的场地都没,烂啊,太烂了!” 威虎不会球类,只是点头附和。 军训时忽冷忽热,受了风寒,高烧两日才退,威虎躺在宿舍的床上,脑海里依稀忆起了年少的梦。 梦里风云激荡,自己从未生过病。 “是梦啊。” 每日课满,除了飞奔去食堂,再无感觉到心跳时。 课业的压力,压得威虎喘不过气。 “陪我跑个步吗?”威虎对着身边的同学说道,他在尝试融入他们。 “大男人陪什么步啊,你自己去就好了啊。” 同学放下手里的习题册,瞥了一眼威虎后又再次验算起来。 不大的操场上。 “帮我们捡一下球,谢谢啦。”篮球落在威虎身旁。 他弯腰捡起,生疏地抛去,引得众人侧目:这么高的个子,不会篮球吗? 没在意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迈出脚步,唯有一直奔跑,他才能感觉到心跳。 威虎时常会羡慕地看着周围的同学,他们会谈笑、会一起吃饭、去聊聊最近发生的趣事,而他永远插不上嘴,总觉得自己是局外人。 “我,到底是谁。” 他放下心神,不去在意外物,无法融入新生活的压抑转变为动力,时刻督促着他前行。 终不是学习的料。 这年,分数暴涨。 “不错了,够读一个还可以的大学了。”父母与兄弟两个视频道。 威轩牙指点着弟弟填报志愿,兄弟两个简单地聚了聚, 到了夜里,屋内便又剩威虎一人了。 威轩牙读的军校,请假的时间有限,据说这段时间特别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假期的空闲跟家里要了钱,威虎出去了一趟,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真实的。 尝试拨了孟静雪的电话,却没有回音。 他们说她考了很好的大学,去了帝都,填志愿的时候几个教授一起来劝她。 当初没有勇气说的话,此生应该也是不会再说了。 “大学的生活……希望会好一点。” 他没有放弃,哪怕是一所普通的院校,也一定会碰到好的人。 “好困啊,晚上上号!” “烦死了,明天怎么还是一天的课,怎么连周末晚上都要上课,这也太累了吧……” 室友秦胜烦躁了半天,瞅着课表发呆了一阵,又开起了新的副本。 威虎撇了撇嘴,走出宿舍楼,呆呆地坐在食堂顶楼的卡座。 点了一碗小馄饨,有些怀念高中的叉烧面。 …… 浑浑噩噩了大学四年,除了摸鱼啥也没学到。 随着大流,放弃了很多东西,回到家乡。 “没事的,你再做一段时间,等我们有位置了,保证你转正。” “不行啊,小虎啊,还得再等等,下一个,下一个一定是你。” “小虎啊,这段时间业绩不好,你看老员工那几个高级职称的都只到手千把块钱。” 做了个实习工被转试用期的大饼诓了一年后,威虎经历到了世界的险恶。他意识到,自己其实被哥哥和父母保护得很好。 “下一个!” 在雨天的公交站啃着鸡腿,他还不信了!就找不到心仪的工作? 几年过去,还是如浮萍般沉沦。 难得挣了休息日与高中同学聚了聚,又是匆匆散场。 他们在外都与别人喝酒,唯独跟威虎出来时从不。 他们以为威虎不会喝,其实威虎酒量很好,千杯不醉。 落寞的背影走在街上,车来车往,威虎感觉他永远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看向路边的孩童,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年少的梦,自嘲一笑。 “终是梦。” 再次见到哥哥时,威轩牙瘫坐自家的沙发上,脚边放满了酒瓶,整个人很是消沉,酒气熏天。 威轩牙的脸上多了伤疤,头上冒了银丝。 “要变天了……我亲手杀了自己的教官……呜呜。” “他举着机密的读卡,吼着让我拿稳了枪,他要送我一个特等功……” 酒入肠断,威轩牙说了几句糊话。 威虎听得不明白,但也是第一次见哥哥哭的这么伤心,还以为哥哥也跟自己做了类似的梦。 威轩牙酒醒后问威虎,自己说了什么,威虎摇摇头,说他昨天哭的很伤心。 威虎挎着小包和往常一样上班去了,只留下威轩牙在家继续独坐。 三年后,哥哥结婚了,新娘是他原本的同学,也算情投意合。 看着恍如昨日的一切,威虎的心安定下来了,他接受了这个世界。 …… 生活的指针按时拨动,原以为会直到永远,平淡一生。 直到,那天。 星球的天空上阴影密布,一张张怪异的脸庞接连浮现。 “人类,你们太过弱小了,凭着这等低贱的技术也想步入星空吗?” 一张人脸出现在世界的天空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全球的人们陷入绝望。 “哈哈哈,这等落后的种族正好用来当热源产热。” 又一张人脸挤入天空,不是与人类谈判,而是与另一位强盗协商。 “嗯,是一颗资源比较匮乏的星球,不过诞生了生命,那等级便不会低,我们新河银行有意购买这颗星球人类的生存权,探索者们开价吧。” 全球的人们听着实时谈判,经历了两年的恐慌。 “那便就这样成交了,由我们新河银行接手这颗星球,合作愉快。” 一张丑陋的笑脸,出现在世界的天空上。 “此地的人类听着,你们没有自己的建制,所以我们大发慈悲,为你们保留火种,除了少数人传承文明,其余的皆为热源生命,生存权归我们新河银行所有。期限为永远,请立即同意,若是不愿,那便死!” 星球上的无数志士仁人呐喊、不甘,战火眼看将起。 怪脸鄙夷地看着人类,觉得有些好笑:“若是想夺回生存权,那便坐到我的对面来,人类。” 不知道离了多远,这个生命大手一挥,街上空空荡荡,幸存的人们瘫坐在地上,一切反抗显得荒唐。 面色凝固,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闪烁的霓虹之下,唯独少了城市的主角——人。 威虎呆呆地站在街上,大脑空白:他活下来了?父母呢?哥哥呢? 原本人类还想奋死一拼,可现在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无力感涌上心头,与少年时的梦一样,他已经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现实了。 唯独结局一样:任人宰割。 威虎跪俯在地上,拼命嘶吼。 威轩牙踏着沉重的脚步从高楼跃下,看向威虎:“强大起来,这便是弱小的代价。” 威虎看着临空而立的威轩牙,产生了某种错觉。 “这么多年来,军方就是在培养你们吧?为什么不救我们……”威虎无助的呐喊,他第一次产生了恐惧。 这种随时随地任人宰割的恐惧超越了死亡。 威轩牙看着不成器的弟弟,淡淡道:“我的特等功只换了你的命,我的妻儿,我们的爸妈,可没有一个人活在这。” “强大起来,否则永远是任人宰割。” 丢下一张黑卡,上面闪耀着的名字正是:威虎。 “成为武者,问鼎诸天。” 威轩牙离去,他需要配合国家重建秩序,这是悲惨的开始,却也是新的时代:浴火重生! 威虎捡起黑色的卡读,一条条进化的道路展现在眼前,这是唯一的希望。 吃了不知道多少土,流浪在宇宙中。 威虎被刺骨的寒意冻得失去知觉,却还是达到了他成长的第二站:一颗三等星球,存在宗师级强者的文明。 原生的星球太过弱小,人类接近覆灭,大猫三只却还要争权夺利的样子,让威虎心寒,离开了那里,追寻强大,只为救出父母。 而威轩牙选择留在了原生星球,誓要光耀人类。 一身风尘,威虎落魄无比,走过一个摊位,踌躇了半日。 “招募护卫咯,一日一克星辰铜,一个月一克星辰银,一年一克星辰金。” “多签多得,少签少得,时间不等人咯!” 招募的人族卖力得吆喝着,也不在意有流浪汉挡在身前。 威虎留了心眼,知道签了一年估计就是卖身契了,但没有办法,他穷困潦倒,靠着身体横渡过来凄惨异常。 “我签一年的,可否提前预支一些。”威虎笑道,看向那招募的人族。 “你?行吗?我家主人要的可是强者护卫……” 招募的人族鄙夷地看着威虎,不停得上下打量,对他而已就是商品罢了。 借力境的修为展现,倒是让招募之人刮目相看了几分。 “行了,一年的合同。您收好,我家主人就在里面,若是想提前预支,你可以去商量一下。” 他顺便挤眉弄眼了片刻,抛了一个谁都懂的眼神。 威虎抖落身上的寒霜,运功修复了身躯片刻,走入高楼之内。 “我需要提前预支部分的薪资,算是定金,不然我也不放心你有没有这个本钱。”威虎说的不卑不亢。 席上的男子看也没看威虎,做护卫的修士哪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些天赋平平的家伙混吃等死的路子。 但他现在需要,那也没办法,从手环中抛出一块星辰银。 “算是定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慵懒的声音传入威虎耳朵,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 “元汮澈!” 威虎脱口而出,倒是惊得席上之人跌落在地。 元汮澈看向威虎,像是看怪物一样:“你认识我?我这么有名吗?我明明是微服出访啊……” 威虎挠了挠脑袋,年少的梦依稀记得片段,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到天明。 跟在商队去往了一个又一个星球,行走在星盗的刀尖上,威虎的修为渐涨。 “真恐怖,当初只是借力境,我们吃得下他,可他现在都已经妙游境了,怎么还跟着我们的商队?” “不知道,据说是主上的好友,我看有什么秘密。” “这个我知道,当初他来的时候,样子可落魄了,穷得响叮当,第一天就去见主上了,结果就拿到了预支的钱。” 几个人说得有模有样,没人知道真相,只在意是否满足了自己的猎奇之心。 “少说几句,他可是能越境对敌的强者,也不看看别人救了你们几次,若不是他之前拖住几个星盗,你们早就交代在哪都不知道了。” 一个壮硕的汉子圆场,因为他知道威虎的感知异于常人,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能提前发现敌人。 威虎靠在金属飞舟的一侧,其他人的话入耳,心中没什么波澜。 他们说的没错,而且一克星辰金早已满足不了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你要走了?我的行程还有大半呢,不过你确实一年时间早就超过了。” 元汮澈抓耳挠腮,这才意识到自己平日里亏待了这位朋友,威虎也是看在两人的情分上才留到现在。 “这样吧,你离去的盘缠我给你双倍的,但你也不能记恨我啊,别忘了我啊,我以后还打算抱你的大腿呢。” “越阶战斗的天才修士啊,想想都羡慕,你一定不能忘了我啊……” 元汮澈也没法子留下他,最后给了威虎一张秘境地图,算是答谢了。 飞舟在下一个目的地停靠,但两人已是不会再同路。 “星空不远,将来再会,各自珍重!” 元汮澈回望,高喊道,算是真正认了这个朋友。 “再会!” 威虎挥了挥手,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踏上修行之路。 又是十年,刚刚在一座小城里闯出名气,威虎第一次看到了新河银行的招牌。 存款达到一百万世界币,才能进入其中开户。 瞧着手环里的几克星辰金,威虎再次感觉到了遥不可及的差距。 “新河银行……太强大了。” 这是整片星空的第二大财阀,拥有着数不清的资源,而且还一直在滚雪球,势力一天天涨大,从未停下。 “我提升的速度必须比它们更快,不然永远救不了父母。” 算着时间,也没多少日子了,父母年岁已高,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妙,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我需要更强!” 看着元汮澈给的秘境地图,虽然上面标注了数百个红色的危险之地,但他还是咬牙拼了! 变卖了所有的财物,换置了最适合探索秘境的装备,孤注一掷。 弥漫着黑色烟雾的秘境里。 威虎小心翼翼地探索,一步不敢踩错。 这里是宗师级强者才能踏足的地方,他一个超凡级生命,此地还是过于凶险。 可为了父母,他拼了!一切能让自己强大的力量,都要为自己所用! 经历艰险,碰上诡异之事,断了半截胳膊,终于在一片祥和的温泉上空,取到了一份大帝的传承,获得了随身的修行空间。 喜极而泣,他终于有机会踏上强者之路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会做梦,在梦里,他总会觉得哪里不对。 这里不是他想要的世界,或许他的情感终不是那般强烈,他总有错觉:这才是梦。 可梦醒了,还是觉得朦胧,一股失落之感后,还是会铆足了劲继续修行。 修行的日子很快,快到忘记了时间。 再看一眼日子,他知道父母哪怕步入出凡境怕也是寿终了。 一个满脸风霜的男子跪在星空之中,朝着家乡的星球重重磕头。 可泪水只打湿了自己的脸,不知顺着星空飘向何处去了。 “孩儿立道,只为苍生!” “吾之大道,护佑苍生!” 洪钟大吕,整片星空都听到了如此恐怖的夙愿,震动不止。 半日四境,准帝之劫瞬息而至,流着血泪,他站在星空之中,没有在意从无尽远处投来的目光。 “吾道!苍生!” 一念时空,星空退避。 “你可知,此事违背了天道!苍生岂是你说说的?” 一位大帝虚影勾勒,站在威虎身前,怒意隐隐。 两掌相换,竟是不相上下。 “怪物!你明明只是刚刚踏足入道境!怎么会如此之强!” 又是一招倾天,星空颤抖,威虎却是轻易地抚去。 四目相对,两人竟都是忘了言语。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三息。 威虎闭眼,淡淡道:“事到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你在梦中,我亦在梦中,可吾之道,不在苍生……” “吾道!求索!不立苍天!” 空间碎片混乱,一切清明。 苍白的世界露出它本来的面貌,空无一物。 唯有一棵巨大的世界树占据整片空间。 数不清的深绿色藤蔓垂下,包裹着一位位天骄,做着永不停歇的梦。 《虚无世界》如有灵般漂浮在威虎身前,勾勒出一位伟大的身影。 他曾立道,只为苍生。 “你的棋力不够,你的道也不困住我。” 威虎看向他,眼中有着敬意,但更多的是警惕。 这位武者目光锐利,说着不知道多少岁月前的话。 “我的传人啊,你可知,那送我哥哥特等功的教官,便是我背后的棋手,我跳脱棋盘时,才得以见到他的真面目。” 武者唏嘘,那些岁月对他而言只是一瞬,但却永远无法抚平伤痕。 “那是我的过去,是我忘不掉的一切。” “后来者啊,你还记得当初得到《虚无世界》时,我的告诫吗?看来你已经忘了。” “你不是天材,可一目十行,三日大帝;不是智谋无双,可一朝举棋,半步定天下。但正是这样的资质和心性,才是我想要的人!” 威虎皱眉,看向那像程序一样的虚影。 “那我便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愿意,背负吾之一切,问鼎诸天?是否愿意,为这苍生鸣不平?” 穿着骷髅铠甲的武者看着威虎,好似他站在那便是世界。 威虎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我只是被时代洪流裹挟的修士,我有我的道,你无权左右我的信念。” “若是我力有余,自然愿意帮前辈完成夙愿,但就我现在的处境,谈什么鸿鹄之志?” “《虚无世界》从一开始便在我所用的功法之中,虽然在那一刻与你结缘,但你应当知晓,我们不是一路人,终不会站在同一个阵营。” 武者像是苏醒过来,踏出一步,气势如虹。 “修行若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不管苍生,有何意义?” “何为虚无?乃这世间无用武之地,吾才放得此心向虚无!从你领悟了《虚无世界》开始,你便有了不可能放下的宿命。” “你若是想放弃,大可以留在这里啊。这里多好啊!你拥有一切,一念金山银山,美人成群。可你愿意留在这吗?” 威虎看向越来越近的武者,没有丝毫动摇:“你驳不倒我,你所算计的一切,终究是一场空。” “口口声声为苍生,身体力行求功德。你也不过是钓名沽誉之辈。” 武者愣住了,看向威虎,笑得突然:“好好好,那我便看看,你如何赢。到头来,你还不是沦为某人的棋子?我可以让你现在脱离棋盘,可你却不愿,随我的正道站在世人这边,又有什么不好?” 威虎摇摇头:“这不是我想走的路,也不是你一开始走的路,你,疯魔了。”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你们都要选我?” 这是威虎藏在心里的话,很久了,一直不理解。 这被摆弄的命运,他厌倦了。 沉默了片刻,武者的目光渐渐灵动,像是自亘古投来,恢复了清明。 武者目光怪异,好似在看一件珍宝:“因为,你是未来,你决定了历史的未来。当然决定了未来的人很多,你是其中之一,但就目前来讲,你是其中溢彩最盛的。” “我的道看来是左右不了你了,希望你的道,能够出彩。” 威虎默然,扭了扭头,望向这白茫茫的世界,心中复杂。 “谢谢。” 一切破碎,如柳絮飞扬向远方。 威虎醒来,功法运转从藤蔓中挣脱而出。半趴在地上,看向这一片苍白的世界。 “终于……醒来了。” 内心复杂,又如幻境般经历了别人的一生,但自从东陵大帝开始,他对别人的修行之路基本免疫了,之所以能苏醒,还是因为道不同。 《断骨法》渗出丝丝绿意,滋养的身躯。 他站在一棵庞大的树下,望着众多被困此地的天骄,内心复杂。 “他们原本也是决定未来的人吗?居然有这么多人被困在这。我若是真的沉沦了,怕也是永远困在这了。” 一阵后怕,可想到歌者的手段,他还是觉得无力反抗。 《言灵》之力爆发,他看到自己在一张纸上。 “那我现在所处的时空,便是这种纸内了。” 有了判断后,接下来的行动还是一头雾水。 感知着自己体内的好运金鹏,金色的小金鹏有隐隐发黑的趋势了。 “这就是反噬吗?”可威虎又觉得哪里不对。 三大力量循环显现,汇聚成第四循环,威虎要在此用出《言灵》前五页的力量。 全力爆发,哪怕有《断骨法》抵抗反噬,还是浑身浴血。 此等死局,《言灵》便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了。 “如何脱困!” 一张棋盘浮现,正是《言灵》第五页的内容。 上面缠绕着细线,凝聚出画面,还有自己的形象捏出手势。 一切皆立于棋盘之上。 “言灵·落子!” 棋盘变幻,凝聚成一只金鹏,双眼闪着凶戾的紫黑色,冰冷地看着威虎。 威虎脑袋一激灵,看到了真正的死局。 “戾!” 金鹏的叫声从他体内传出,他的身上渐渐长出羽毛。 “夺舍?!” 他看到了无上拓印的反噬:夺舍!这居然是金鹏诞生的方法。 “乖乖躺下比较好,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了。” 冰冷的声音从他体内传出,正是小金鹏。 “我金鹏一族才是澜界真正的主人,你们人族算什么东西。成为我的养料吧!” 威虎的意识被吞噬,所有的循环崩解,变成一只金目褐喙的巨兽。 金鹏的背上闪着金色的光泽,正是威虎化为的土壤。 “真不错,不枉我养了你这么久。” 金鹏的翅膀微动,在一片苍白的天空划出一道口子,通往不知名的时空。 翅膀挥动,无影无踪。 …… 不知道在哪一个时代。 一位身披铠甲的武者敲着棋盘,浅露笑意。 “可是,我还是影响了你,不是吗?” “你的梦,才刚刚开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