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 “你不电话里说这小破剧团不行吗,一场两三万,来就来四人。年前不还冒着雪给人挨个退票钱和路费,这么不靠谱剧团你还一下签五年?” “话不能这么说啊,那你就说咱剧团戏好不好吧。” “我哪儿知道去。” “那剧本呢,现给你拧那剧本你看过吧,那不错是吧?” “冯琴川那会儿塞给咱仨那个?”唐易说是咱仨,是因为那剧本当时给了他,沈滕还有一叫东暻川的舍友,他仨都看了,都觉得不错。 他当时另有打算,没去开心麻花面试。沈滕跟东暻川去了,都过了,川哥后来没去。 “那挺好的本子啊。” “是吧,那干咱们这行的,讲究的不就是内容至上,那不就显得咱大智若愚,大义凛然,大义灭亲,大…额,大舅哥你说是不是。” 唐易没由来的的好气又好笑道,“你这个破嘴我真是。”白了他一眼,实在懒得跟他掰扯了,“开门开门,吃饭啦,我饿的不行了。” 沈滕贱么兮兮那样又上来了,“你看看,大舅哥这真是大人有大量,让你坐我这车那真是大材小用,快让小舅子我来大显神通吧。” “你特么麻溜开车切。” “欸好嘞。”沈滕笑着跑到另一边驾驶位子上,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你看这大雅之堂。 等上了车,沈滕就开始显摆他这车,一会儿摆弄摆弄靠背,一会儿又叭叭着什么三厢slx16手动,跟唐易各种得瑟两句,临到了开始行驶的时候,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张磁带。 “cd还没来得及买,就这一个送的磁带,将就听听,给指点指点。” “啊?你唱的?” “我唱的干嘛,指点指点音响。我这可是旅行车我跟你讲,音效效果帅毙了。”沈滕得得瑟瑟的,“咱们去哪儿吃啊,吃点儿什么。” “往学校那边开吧,到了瞅瞅的。” 路上不算堵,京城的交通和京城人一个样,讲究,它从不在不该堵的时候堵,只在该堵的时候严丝合缝。 那盘磁带里面放着羽泉去年发的第四张专辑里面的一首《旅程》,是别克赛欧的广告曲,听着呼吸感贼强,绿色清新生机勃勃。 一说别克赛欧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因为后来又归回去给雪佛兰了。 刚2000年的时候,私家车才开始普及进家庭里,当时大部分是大车,上海通用,还有后来改名叫君威的新世纪,再有gl8这种,都是公务车,动辄20多万30多万的,买不起。 上海通用刚进千禧年就发了个新闻,说要出个10万元小别克,大家伙都挺期待,结果出来以后都掀桌了,好家伙,这宽一米六的小家伙你跟我说是别克? 是,这车确实挺窄的,但是别的条件都相对来说还算不错的,再加上那会儿大家买车的欲望都开始变强,所以凭借价格也算是当时比较畅销。 新世纪以前有个老三样,捷达、桑塔纳、富康。 新世纪以后又出了个新三样,就是赛欧、派利奥,还有一个夏利2000。 “欸,腾哥,你咋没买个夏利2000呢。”唐易突然好奇的问。 “我开出租车出门干嘛啊,快拉倒吧。”沈滕摆摆手,一脸嫌弃。 “哈哈哈,你开车稳点儿嘿。” “我这技术用你操心?” 一路上俩人打趣说笑,行驶在2004年初春的京城街头,外面还有许多刚过完春节没摘下来的灯笼。刚走过的街口还有家白底红字的煎饼果子摊,前面站着仨年轻人,路过的时候一年轻人扭头看着,啐了一口痰,又继续低头咬着煎饼。 车里还在放着那首广告曲《旅程》。 “打开心窗,眺望一片海,我们一起寻找梦中的未来,seeyou,heniseeyouaga。” …… 没多长时间,俩人到了军艺附近的一小馆子。 “你说咱俩跑这儿就为了份炒饼至于嘛。” “我快馋死了好不好,我在家天天惦记这家炒饼,我一会儿必再要个煎蛋我跟你说。” 沈滕手里拿着瓶白色健力宝,滋啦嘭一声给拉开以后先灌了一口,又把另一瓶给唐易递过去,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瓶,念叨了一句,“诶,我听说健力宝这老板不是给抓进去了吗?怎么这玩意儿还在呢。” “你管人家那个呢。”唐易接过来也滋啦彭一下给拉开,另一只手还拿着筷子,跟老板招了招手,“老板,有蒜没。” 老板的声音从白色布帘后面传过来,“有有有,窗台上呢,自己找找。” “好嘞。” 唐易听完起身去窗台边儿找了瓣壮实的,掰了几颗以后就回来坐着,继续扒拉自己面前那口肉丝加蛋豪华炒饼。 沈滕面前还啥也没有呢,估计还正炒着,随口也问了一嘴“老板我那溜肝尖儿盖饭还得多会儿啊。” “马上啊。” “这味儿真好吃,我在家天天馋这几口。过两天我租好房子了,我再回来吃隔壁炸酱面。”唐易扒拉开蒜以后咬了一口。 “对,你打算租哪儿啊。” “没想好呢,我妈过一阵子不也要来了吗,我想着租个短期的吧,大小无所谓。” “你电话里说打算过来京城是真的啊。” “嗯呐,八九不离十呗,我在家的时候把店都搬空了,后面估计就租出去了。家里东西不用我管,就是我妈不定晚我多久来。” “阿姨是真有魄力,这家伙雷厉风行的,那你一家子以后就在京城了呗。” “你可说呢,我妈还让我先过来去看看京城的房…”唐易正准备继续说话,看见白帘子后边老板出来了,端着沈滕要的溜肝尖儿盖饭,上面几个干辣椒段,勾着浓浓一层芡,“诶老板,这儿的这儿的,好嘞。” 看着老板放下又回去后厨以后,唐易又把话续上,“我妈说让我先过来看看京城的房子跟价。” “你真别说,过年那会儿还听人说呢,说京城现在买房条件放开了,以前那手续费不用了,外地人也不用那么多流程了。”沈滕拿过来唐易面前一颗蒜扒拉起来,“现在买合适,我家里也说想在京城买一个,就是没你家这魄力。” “有啥魄力啊,没太多挂念是真的。”唐易咬了口油滋滋的煎蛋,“再说我俩舅都在京城,我妈早有这想法了。” “就是这事儿我心里也没底,你看我们一家子户口还都在琴岛呢,都一堆麻烦事儿。” “害,走一步看一步呗,你工作上啥打算啊,要不要来我们剧团。”沈滕一口吞进去整颗蒜,嚼着开始吃大米饭。 “这事儿我也想着呢。” 唐易扒拉了两口炒饼。 他去年4月份清明的时候回老家祭拜,那会儿的时候虽然有疫情报道,但是大多没有特别当回事。甚至坐回琴岛的火车那天,还听见大喇叭在那儿喊,什么国家旅游局发出通告:一切旅游活动正常进行。 结果回去以后没几天,辅导员来电话了。 封校了,没回别回了。 握勒根大草。 唐易想着工作的事儿不能耽误,于是又准备回京城的事。 结果没几天,京城也不让回了。 这一下在家里封到七月份快底才回去,本来说好一家大剧团,毕业签入职。回来剧团又说要签个新剧院演出什么的,得重批流程,暂时签不了,之后跟他联系。 唐易心里也清楚是搪塞之词,回学校领了个毕业证,打算再联系联系其他剧团的时候,老妈说家里有事需要帮忙,先给叫回去了。 话说回来,虽然是临时抱佛脚上的学,但是要知道不算保送生,他是专业第一进去的,刚上学那会儿老师太关注他了,不多练根本不行。 后来因为点个人原因,大三之后学校的剧团演出很少参与,反倒是跟外边话剧团接触的蛮多。 那时候他跟沈滕一样,学校排的好多戏上就刷个脸。 他们那届在02年赶上了为参加全军新剧目展演创作的一话剧,叫《我在天堂等你》,公演以后还拿了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十大剧目。主创主演的同届都毫不犹豫入伍入职了,像女三号的冯琴川现在就在总装备文工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