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河胃口大,吃完满满一大盘大肠,又吃了一碗羊肉,只有六分饱。 幸好赵依依提前做了一些面条,下在羊肉汤锅里,煮熟后,赵二河一口汤,两口面吃地喷香。 “依依,你在家吗?”门外传来叫喊声。 赵依依打开屋门,王大娘带着王虎,手上还提着半篮子鸡蛋。 “虎子叔,你的腿受了伤,怎么现在就走路了。”赵依依十分惊讶道。 “大夫说了,伤的太严重,就算好了,腿也恢复不到以前。” 王虎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平静,显然是接受了自己成为坡子的事实。 听到儿子说这话,王大娘面色悲戚,侧过身,偷偷抹了抹眼泪。 儿子因为伤了腿,之前谈好的一批货,没法按时交给人家,赔了一大笔钱。 再加上儿媳妇秀儿生孩子伤了身子,大夫说,即使用了人参,吃食上也要进补,偶尔用些肉类鸡蛋有营养的。 她一个寡妇含辛茹苦将儿子拉扯大,好不容易儿子娶了媳妇,儿子也通过跑货挣了一些钱。 可是,家里去年翻盖了房子,银钱本就剩的不多。 如今又赔了一笔钱,家中已经捉襟见肘了。 王大娘提着堪堪才半篮子的鸡蛋,都觉得自己没脸上门。 赵依依不知道王大娘心中所想,热情地将母子两人迎进门。 却不知还有个小小身影躲在王大娘身后,在赵依依诧异地望过来时,抿着嘴,小声叫了句:“依依姐姐。” 赵依依摸了摸大妞的头,这丫头,几日未见,怎么变瘦了。 王大娘在前走,王虎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大妞。 说是拐杖,实则是常见的粗树枝,削断了一截。 等看清了来人,顾文淑笑容顿消,立即就要起身回厢房。 等看清了王大娘身后的人王虎,顾文淑心里一咯噔,缓缓站起身,看向王大娘问道:“大娘,虎子兄弟这是咋了?” 王大娘来之前,就做好了文淑埋怨不理她的准备。 她不怨这孩子,这事本就是她做的不对,利用依依的善心,牺牲她的安危来救自己的儿子。 谁知,文淑这孩子非但没给她冷脸,还在关心虎子。 王大娘的泪瞬间落了下来,放下篮子,拉着大妞的胳膊,两人就要给顾文淑跪下。 顾文淑那能受那么大的礼,赶忙让林砚和赵二河把两人扶起来。 “嫂子,你就让俺娘跪吧。”王虎望着这几日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的老娘,心里既酸涩又愧疚。 “你若拦着她,俺娘这辈子怕是睡不安慰觉。” 王虎目光放到女儿身上,“我的腿残了,没法行礼,大妞的这一拜是替我感谢嫂子和二哥。” 赵二河扶着王大娘的胳膊,对王虎道:“虎子,咱们不是亲戚,但左邻右舍多少年了,用不着这虚礼。” 王大娘摇摇头,“二河,依依先救了秀儿,又救了虎子。若是没有这孩子,俺家如今是家破人亡啊!” “我心里实在有愧,明知道晚上去深山,相当于把刀架在脖子上,实在危险。可是还是怀着私心,利用依依的心软,救俺家虎子。” 说到此,王大娘已经泣不成声,虎子回来告诉她,依依为了救他,差点被土埋了。 “俺家虎子的命就是依依拿命换来的,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俺给你们当牛做马都行。” 顾文淑眼眶通红,王虎那么年轻有本事的人,如今拖着一条腿,任谁都要惋惜。 王大娘昔日一个如此利索的人,面容疲倦,灰白的头发凌乱,衣服上还带着污渍。 一家三口瘦削了许多,显然日子过得不是很好。 她的心早就软了下来,可是当听到王大娘提及王虎的命是依依换来的,顾文淑直觉不对劲。 这是什么意思?女儿回来并没有提及过如何救王虎的事。 当初没提这茬,赵依依就怕娘担心,还怕她再也不让自己上山,便和林砚隐瞒了下来。 接收到娘投来的不解目光,赵依依急忙找补道:“娘,王奶奶的意思是,虎子叔的命是我救回来的。” 王虎知道顾文淑身体不好,通过依依的反应,猜到她未将深洞塌陷的事说出来。 心中越发对她感激和内疚。 “嫂子,俺娘就是这个意思,她一激动,容易说错话。”王虎也跟着赵依依打配合。 顾文淑打消了疑虑,走上前,扶着王大娘的手,“说实话,我心里是怨您的。可是,这些年要不是您一直帮助我们娘俩,说不定我早就熬不下去了。” 王大娘对她的恩情,顾文淑从未忘,若是她有这个能力,别说去救王虎,就算用她的命换王虎的命,她也愿意。 可是女儿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她愿意付出一切去报答王大娘的恩情,唯独涉及到依依,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两个母亲,各自为了自己孩子,看似都有错,却谁都无错。 赵依依和王虎的一唱一和,王大娘岂会不知道其中缘由。 又听文淑如此说,当下搂着顾文淑大声地痛哭,直呼对不住她。 顾文淑轻轻拍了拍了王大娘的肩膀,两人的嫌隙在这一刻,彻底销匿。 顾文淑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受王大娘的行礼,在农家人心中,磕头行礼神圣而厚重,只有逢年过节,跪祖先,跪长辈才会如此。 更何况王大娘是长辈,她受不得。 而王大娘觉得,赵依依的恩情无以为报,只有叩头感谢,她心里才好受些。 王虎见两人坚持不下,提议让大妞多磕几个头。 大妞是晚辈,如此也说的过去,顾文淑便也同意下来。 大妞听话地“扑通”跪下,不过眼神只顾着放在桌上的半碗面上。 “冬”地一声,额头碰到桌子腿,她知道自己办了错事,赶紧调整姿势,对着顾文淑和赵二河磕了几下。 王大娘和王虎听到声音,动了动脚,又生生忍下。 顾文淑想把这孩子扶起来,被王大娘拦住:“这孩子皮糙肉厚,礼未完成,让她继续磕吧。” 赵依依听着都疼,哪还能让她继续,心疼地将大妞扶起来。 “大妞,额头疼吗?” 大妞知道,依依姐姐救了娘和爹,可是她连磕头的小事都做不好,快速地摇摇头,小声道:“不疼。依依姐姐,真的不疼。” 小孩的皮肤嫩,上面已经肿了一个大包,哪会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