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依依进到西屋,只见顾文淑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身下一大片血。 赵王氏坐在屋里,正哭天喊地:“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又没了。” 顾文淑咬着唇,默默流着泪,就算不请大夫,生过孩子的妇人都知道,身下流血意味着啥。 赵二河坐在床边,脸色一片灰败。 “王大夫,麻烦您给我娘看看。”赵依依扶着腿还在发软的大夫。 王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就没见过那么能跑的人,小命差点没被这丫头颠没。 此话一出,赵王氏止住了哭声,“依依,你请大夫也白搭,你娘出那么多血,孩子保不住了。” 赵二河抬起的头又无力垂下。 赵依依并未理赵王氏,要是能用肉眼看出病症,还用大夫干什么。 王大夫把上脉,眉头越皱越深,赵依依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她知道这个孩子对娘的意义,可是与之相比,她更在乎娘的身体。 “劳烦夫人换另外一只手。”顾文淑第一次被称为夫人,一时未反应过来。 赵依依将她的另一只手拿出来,握着细细地手腕,赵依依心疼地难受,眼眶发热。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王氏还是抱有一丝庆幸,见大夫沉默不语,又哭天抹泪,骂顾文淑没本事,连个孩子都守不住。 “奶!”赵依依加重了语气,“我娘本来就难受,你说这话是往她伤口撒盐。” 赵王氏罕见地没回骂,不过多年的强势已经成习惯,她忍不住回击道:“你爹膝下无子,我替你们发愁啊,这领里乡亲该怎样看咱。” 虽说她偏心三河,可二河也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赵王氏想到二儿子死后,没儿子披麻戴孝,心里就难受。 王大夫听到这家人的话,心里替这女娃可怜。 不过传宗接代世间都是如此,想到这女娃娘地身体,斟酌几番,还是将实情说出来。 “我的东西拉在牛车上,丫头,你和我去拿吧。”王大夫收回手指,开口道。 赵依依点头出去,她知道,王大夫是要单独告诉她。 走出西屋好几米,王大夫缓缓开口道:“你娘这胎还能保住。” 赵依依看王大夫的神色,知道此事不简单。 直言道:“王大夫,您直说无妨。” 王大夫知道这丫头孝顺,不过看着家里的情况,他叹道:“第一,前三个月不能下地走动。这第二,最要用人参养着,还能多几分希望。” 见赵依依丝毫未露怯色,王大夫接着才道:“这人参年份越久越好,每次切个四五片,煮汤,熬粥都能用。” “不行!这人参得花多少钱!”偷听地赵王氏立刻窜出来。 本来听说这孩子能保住,她心里还在感谢列祖列宗。 可还要人参,她虽大字不识一个,可也听说过,这东西贵地离谱。 村头卖豆腐地何老头摔到了头,差点死了,他儿子买了一根还没拇指大的人参,就要八两银子,吃了两顿就没了。 这哪是人参,只是销金窟啊。 赵王氏问道:“大夫,那啥,俺这胎不要了行不。” 王大夫看了赵王氏身后的赵二河一眼,这家男人还没个孩子拎得清。 “实不相瞒,这孩子的娘,长期郁结在心,操劳过度,身子底子太差,若是这胎留不住,怕是极难有孕。” 这也是他不愿意在病人面前说的原因,压力太大,对保胎无异。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赵王氏踉跄退了两步,赵二河直愣愣站着,浑身冰凉。 赵王氏平时骂顾文淑是个不下蛋的玩意,可没想到,真让她骂成真了。 她恨不得呼死这张嘴。 不行,二房还没分家,要是留下这胎,是不是孙子还不一定,用了那么多钱,要是生个丫头片子,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王氏咬了咬牙,扯着赵二河的胳膊:“老二,实在不行,你大哥家两个儿子,大虎和二虎你选一个过继。有娘出马,你大哥一定愿意。” “不用了。”赵依依淡淡开口,“奶,你不必担心钱的事,我娘我来养,不会用家里一分钱。” 她看向王大夫,“我家还有一个伤患,麻烦您给看看。” 赵依依面带嘲讽转过身,不用想便知道,赵二河如此愚孝地一个人,他当然会答应赵王氏的建议。 大虎和二虎都大了,这时候过继大伯家的孩子,早就养不熟了。 再加上一个刘春香,二房迟早被这家人吸干血。 王大夫为林砚把过脉后,并无内伤,又开了几副药,加上她买的外服药膏,一起使用,恢复地更快。 正好,赵依依要去县城为顾文淑拿药,两个人的一块抓了。 临走时,赵依依看赵王氏还在给赵二河说些什么。 赵二河抬起脸,看到赵依依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爹,奶。为了娘的身体,这件事不要告诉娘。”赵依依留下这句话,和王大夫一同离开。 赵二河心里难受,她宁愿闺女对他失望,就像卖鱼那日,恼怒他的窝囊。 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责备,赵二河知道,依依这是彻底把他划分出去了。 赵二河两种念头挣扎不停,他做梦都想有个儿子,可是就像娘所说,若是生下来个闺女,钱也白花了。 现在家里不好过,钱又不好挣,听娘的意思是他要坚持要,这药钱都要他自己出。 其实说到底,他还是怕,不是怕生个闺女,有个闺女还挺好,依依自从清明后,整日甜甜地叫他爹,还惦念着他没吃饭,偷偷给他吃包子。 他怕自己没本事,没法挣那么多钱。 赵二河抹了把脸,哑声道:“娘,我再考虑考虑。” 赵王氏一向了解这个二儿子,知道他说这话,八九不离十了。 赵二河见他娘眉开眼笑,心里难受,自己累死累活为了这个家,到头来,连个自己的孩子都留不住。 “娘,您记着,千万不要给文淑提这事。”赵二河手攥着拳,“这事没定下来,您也别给我大哥,大嫂提。” “娘知道,娘又不是多嘴的人。”赵王氏心里对这个未见面的孙子还有点难受,还是被不用花这么多钱的喜悦给压了下去。 自然,也忽略了最孝顺二儿子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