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花筷子不停,夹着鱼肉往嘴里送,眼睛却一直往西屋瞄。 这个死丫头,昨晚发了一通脾气,胆子大了,竟学会偷懒赖床了。 瞅着自己的右手,虽然没受伤,但是那种恐惧感一直萦绕刘春花的心头,她愤愤地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想了想,没敢吱声。 因为赵家人昨晚都没吃晚饭,今天早上每个人吃的都不少。 所以,一向大饭量的赵二河只吃了一小块馒头,尤其显眼。 “二河,今天咋吃那么少?”赵王氏竟破天荒地关心起了这个二儿子。 连赵二河都有些受宠若惊,张口就要说:“俺……” 顾文淑悄悄在下方踢了他一脚。 “俺,俺不饿。”赵二河老实惯了,说个慌,面红耳赤。 他是真不饿,因为顾文淑昨晚把自己的糖饼给他吃了。 糖饼不小,又是死面不好消化,到现在,他还有些撑。不过,味道是真的好,赵二河现在想起,还有些流口水。 这落到赵家人眼里,就是赵二河为了省粮食,故意说谎话。 “不用省吃食,荀婆子赔的东西加上昨日你买的粮食,够咱们一家人吃的。”赵老头喝完最后一口汤,第一次觉得二河虽然老实,却比大儿子和三儿子贴心。 “今个吃完饭,还是下地插秧苗。”赵老头估摸着,若是全家一起出动,今天一天差不多能插完,明天就让大河二河去找活干,家里不能一直坐吃山空。 刘春香犹犹豫豫开口,“爹,娇娇的脸都晒红了,今天娇娇就不用去了把?” 赵娇娇低着头,摸着手上的茧子,不说话。 赵王氏眼一瞪,“咋,大虎都跑去刘家庄当苦力了,让娇娇下地咋了。” 赵王氏对自家孙子去刘家干活,十分不满。 前两天让刘春香去叫大虎,这婆娘还找借口,推三阻四。 赵王氏心里猜测,学木匠这事,定是刘春香大嫂出口诓他。 要不然,这么好的事,咋不让自家儿子去学。 刘春香耷拉个脸,悄悄扯了扯赵大河,对着西屋努努嘴。 “娘,昨晚爹说了,要一碗水端平,依依还在睡懒觉,娇娇咋还下地?”赵大河语气带着几分愤愤不平,尤其是想到那些钱和布,心里更加怨山赵依依。 赵娇娇知道,赵王氏口头上说多喜欢她,可是和两个孙子比,她差远了。 不过和赵依依比,赵王氏自然偏向自己。 “依依昨天卖鱼累了,让她多睡会,你有意见?”赵王氏白了赵大河一眼。 赵娇娇心一沉,抬头看向赵王氏,她脸上没有任何怒色。 赵老头偏向赵依依,她丝毫不怕。因为家里的琐事都是赵王氏在管。 农家哪有啥大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赵王氏讨厌赵依依,她迟早会让这个傻子跌个大跟头。 怎么过了一晚的时间,赵王氏的态度就变了。 赵老头也惊讶,他让老婆子面上一碗水端平。 这事她是多照顾了老二家,可是照顾的太多了,这让老大家咋想。 赵老头开了口,“还是把依依叫起来。” 顾文淑点了点头,今个她叫依依起床,看到女儿困倦的脸,就想让她多睡会。 既然今天公爹让女娃下地,她叫醒这丫头,让她吃些饭,要不然干一上午农活,撑不住。 “老二家,你坐下!”赵王氏叫住了顾文淑,“依依今个出大力气,你可别再折腾这孩子了。” 赵大河哼了一声,小声嘟囔“睡觉也是出大力气,我还第一次听说。” 赵王氏瞪了他一眼,提起来今个早上发生的事。 连说带比划,好不生动。 却听地顾文淑心惊肉跳。 “你们可不知道,俺和依依回来时,那些人拉着俺的手,直夸俺教了个好孙女。”赵王氏笑得合不拢嘴,这心情就好比听到三河中秀才那日。 想到三儿子,赵王氏的心情不美好了,看着埋头苦吃地赵三河,心里第一次生出打死这个小子的想法。 赵三河:咋觉得脖子凉凉的。 赵老头也跟着热血沸腾,声音大了不少:“依依做的对,无论村长啥人品,咱做事要对得起良心。” “既然这样,娇娇也别下地了。”赵娇娇心中一喜,紧接着赵老头又道:“等依依醒来,你看她想吃啥,做给她吃点。” 赵娇娇的牙齿差点没咬烂。 顾文淑不放心,临走前又去了女儿床前,红着眼眶,轻轻检查她的手脚和身子,有没有受伤。 见女儿没事,顾文淑望着女儿熟睡的脸,松了一口气,又把被子给她拉了拉,才放心离开。 赵二河故意走在后面,等着顾文淑,听到她说依依没事,他也放下心来。 这丫头,胆子实在太大了。 不过她一向和她娘亲近,自己说的话不一定听进去,“你和依依得说道说道,不能再使着性子来。” 顾文淑忧心地点点头,顾二河不说,她也有这个打算。 赵依依伸伸懒腰,院子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难得睡个安稳地懒觉。 床边放这一套新衣,是顾文淑连夜用买来的布做的。 赵依依摸着密密地针脚,喜滋滋穿上了衣服。 她终于体会到,小孩过年时,盼着穿新衣服的心情了。 “醒了?”林砚笑着看着她。 赵依依按着头上的一撮立起来的呆毛,“你吃饭了吗?” “吃了,是伯母送来的饭。”林砚还是第一次见她这种呆呆的样子,笑意更深了些。 “伯母说,锅里给你留了饭。” 赵依依哦了声,出去洗漱,打开锅盖,有几个粗粮馒头,还有一小点鱼肉。 顾文淑知道赵娇娇不喜欢女儿,定不会按照公爹的话做,提前留了点饭。 赵依依闻到鱼腥气,瞬间没了胃口。 看到院子里的葛根粉,顾文淑已经帮她拿出来晾晒,用手轻轻一捻,差不多已经干了。 赵依依找来一根擀面杖,将黏在一块的颗粒压碎,又把提前洗干净的旧衣服用作纱布,过滤筛粉。 全部弄完后,赵依依估摸了一下,大约有三十斤。 正好厨房有一个大黑罐子,赵依依认出来,这是之前放白面的罐子,里面已经空了。 看来,赵王氏还是经常给赵三河开小灶。 赵依依把葛根粉放到罐子里,自己用开水泡了两碗,清澈粘稠,有点像她前世吃的藕粉。 味道带着一股淡淡的清甜,很是不错。 赵依依想到空间还有红糖,掰开一块,刚想放到碗里,里面竟还有沙子。 这应该是粗糖,不过粗糖价格那么贵,要是精细的糖,老百姓更是吃不起。 赵依依没吃,又放回空间。 一碗给了林砚,一碗自己吃的喷香。 这碗黏糊糊地东西,林砚到是十分喜欢,他本不饿,没想到,等反应过来,一碗已经下肚。 “我给你的糖,你吃了吗?” 林砚摇头,以为她想吃,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用纸包裹好的糖块。 赵依依拿回来,放到怀里,“你别吃了这里面有沙子,等有时间我给你做。” “好。”林砚点头应允。 赵依依又给他上药,这才发现他的腰上一片淤青,伤口渗出了血。 定是昨晚的撞击。 上完药,林砚薄唇紧密,脸色已经煞白,白净的额头满是汗珠。 赵依依发现林砚很能忍,从受伤到现在,没见他吭过一声。 赵家没人,他就自己一人躺在床上,赵依依不止一次见过他发呆,看见她,立刻展露笑颜,那双琉璃溢彩的眼睛也生动起来。 他太孤独了。 赵依依扶着他躺下,“我去县令给你请大夫。” 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她的衣角,“不用找大夫,你买的药膏很有用。” 赵依依知道,他是担心钱的问题。 她眨眨眼,大大咧咧说道:“我还有不少私房钱呢,你别担心。” 赵依依看着他如玉的脸,故意调笑道:“早说了,你是我的童养夫,我不养你,养谁呀。” 果然,林砚的脸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