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铨选,向来以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如此,朕有一问,何者为才,何者为能,何者为庸?”
一句话让王锡爵陷入了沉思,通常来说,问题越是简单,才越是难以回答。
什么是才?什么是能,什么是庸?
这三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
因为才学是才,才德是才,才能也是才,王锡爵敏锐的察觉到,天子刚刚的话中,评价科举所用的乃是才学,而并非是才德,更不是才能。
也就是说,在天子心中,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学出众,能够做得一手好文章,但是未必有德,更未必能力出众。
延伸出去,什么是才能,能者,能力也!
能够为朝廷建功就是能力!
什么叫庸者,不能为朝廷建功出力者,便是庸!
庸者即便有才学,也是庸才,于朝廷无用,于天子更加无用,但是这句话反过来讲,只要能够为朝廷建功,是否有才学,是否通读经典,是否出身进士,便都不重要了。
这才是天子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才是天子想要的答案。
王锡爵额上渗出一丝汗珠,口唇有些干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所幸朱常洛也没想着让他回答,在这样涉及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向来不会把别人推出去,更何况老首辅纵然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也不会理解的太过准确,而这样的事情,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世上之才有千万种,能通读经典,出口成诵是为才也!能牧守一方,百姓安居乐业是为才也!能辅弼朝纲,总揽朝政是为才也!然才非此三者而已,能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军首级者是为才,能运筹帷幄,于两军阵前战而胜之是为才也,能安民,能治军,能处政,能建功,皆为才也!”
朱常洛缓缓起身,一步步踏到群臣面前,目光清亮,语气坚定,让众臣都陷入沉思当中。
紧接着,朱常洛却是话锋一转,道。
“然才有上下,辅弼朝纲自当是大才,治军安民稍次,然无论何种才能,只要能为朝廷建功,皆为朝廷所用,只是所用之地不同而已,若善治军者总揽朝政,则朝局动荡,善安民者上阵打仗,则军心不稳,朕以为有才之人,当用于合适之地,元辅以为然否?”
这番话算是给一帮进士出身的大臣们挽回点面子来,王锡爵仔细咀嚼着这番话,也隐约明白了天子的意思,心中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拱手道。
“陛下所言甚是!老夫以为,司农寺卿之职,当授予徐少卿最为妥当!”
朱常洛满意的笑了笑,转过头扫了一眼底下的群臣,却见一干大佬仍旧在沉思当中,却是无人再出言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