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膈应,只想赶紧结束这事。于是之后,他不言不语,循着温故应的安排,去见了老妇与她小孙女。 她们现在依然跟着商队住在客栈里。 李川与温故应到达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青色棉衣系粗布腰带的中年汉子,正在指挥着几个小厮把箱笼搬进马车。 那汉子是商队的一个管事,姓张。 察觉到李川与温故应的视线后,张管事转过身来,李川上前几步,问:“你们是要走了吗?” “是啊,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很久了,你是?”张管事。 李川说了身份与来意。 张管事行礼后,说:“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李川与温故应跟在他身后,往客栈里面走。 “素娘和她孙女留在这里吗?”李川问。 “素娘?大人说的是潘妈吧?她和我们一同离开。”张管事偷看李川的脸色,补充了一句,“下林村已经没了,她孤身一个老妇带着一个幼儿,就算身上有点钱财,也保不住的。跟着商队,总有她们祖孙一口吃的。” “她的儿子和媳妇是什么样的人?” “她儿子,小陈啊,是個机灵的,他上过几年私塾,说话文绉绉的,所以一些和文人打交道的场合,老板喜欢带上他;他媳妇有些泼辣,但心也是好的。没想到去年生了病,一下都病死了。” “是什么病?” “开始以为是着了凉,吃了药,休息几天就好,结果却越来越重,没几天就死了。” “请大夫看过了吗?” “原本想到了镇上再请的……” 说话间,张管事将他们带到了马厩里,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背上背着个孩子,正在刷马。 李川知道,这就是潘妈了。 看到他们进来,潘妈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 她的背有些佝偻,背着孩子,显得更沉更弯了。背上的孩子头歪在她的脖子上,脸上有些汗,头发粘着,睡得很香。 张管事介绍了李川与温故应的身份与来意,说:“两位大人问话,你好好回答。” 潘妈喏喏答应了。 这会是异鬼? 太荒谬了。 李川突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就为了再捅这位凄苦的老人一刀子?巨大的荒谬感让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在心中把事情经过前前后后又过了一遍,心中有了成算。 他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吧。” 温故应点头称是。 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听候吩咐的小吏,立刻去客栈里面找了个包房,让收拾干净了,并叫了点心茶水。 李川瞅了个空,将温故应拉到一边,说:“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事还是谨慎点为好。” 温故应问:“李兄,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李川说:“那异鬼占了一村人的身体,一定所图很大,而且到底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占了多少人,并没有准确地统计。你师兄虽说杀尽了一村的人,未必没有漏网之鱼。而我,虽然占了《纹经》传人的名号,但我接触《纹经》到现在,还未到一年,我的结论也未必就是准确的。” “李兄说得很有道理。” “温道长是四神宫的大师兄,你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接着李川把他的谋划说了出来:“我现在算是钦天监的官,依我看,这案子既然和异鬼玄术有关,嫌疑人又是一名修士,那么不如就把这个案子让钦天监来负责?” “李兄你打算负责这个案子?”温故应看出了李川的想法。 “我没啥经验,估计负责不了,但是钦天监人才济济,应该有人能抗这个事,”李川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异鬼一事,干系重大,也不知道他们暗中谋划了多久,所图有多大,正好现在玄门不是有人在玄水山?不如温道长再去请几个擅长魂术的修士来帮忙?” “之前发现不了异鬼的异常,是因为你师弟隐瞒了太多信息,导致他们探查的方向不对,现在有了充分的了解后,再去探查,或许就能发现真相了。” “而且之前都是你师弟的个人行为。异鬼这事干系重大,可能会影响到玄门甚至仙界,我们可以请一下更加有权威的修士来探查。” 听着李川一口一个异鬼之事干系重大,温故应不由笑了起来,“李兄行事缜密,佩服佩服,那就按你说的办吧。钦天监你去联系?玄门那边我找人?” 温故应一口答应下来,让李川松了口气,又有些惊讶。 接着他问:“温道长,你知道钦天监的门往哪里开吗?” “正东方。” “那就麻烦温道长多跑一趟了,去钦天监问问祝姑娘有没有空。” 温故应再次失笑后应了下来。 李川的想法很简单,他今天绝对不能去看这潘妈有没有问题。 他现在对《纹经》的理解,就是模模糊糊纯凭运气,到时候没看出异常来还好,要看出异常来,那异常到底是真异常,还是温故应使了什么法术搞出来的异常,他肯定分辨不出来。 那就只能把这件事扩大化,并且要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不能被温故应牵着走,于是把刚到手的身份拿出来说一说,多牵扯点高来高去的人。 祝青云那个较真的性子,肯定不会作假。 到那个时候,潘妈如果没问题,那么冠中秋坐死了罪名,春天问斩,无人再可以救他。如果有问题,人多力量大,一起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功德无量。 温故应让小吏去告知商队他们还需要在此地滞留些时日,并且让他们不用担心花费,还为潘妈祖孙安排好了住所。 然后他们一起进了包间。 小孩醒了,潘妈掰碎了桌上的点心喂她,看到他们进来,她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差点打翻了杯子。 李川赶紧让她坐下,说:“潘妈,我们只是来问几句话的,那个凶手,伱认识吗?” 潘妈张了张嘴,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认得的,是不是因为我,才引来了这场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