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直气壮的爱尔兰,和万年不变淡定阴沉的琴酒。 如果说这两个人之中,一定要选一个卧底。 那应该还是爱尔兰吧。 毕竟琴酒对boss的忠心程度有目共睹,天日可表。 除了苦艾酒外,组织里几乎没人能说出他是什么时候跟的boss。 少说也有十几年了。 真要是卧底,他图什么呢? 这应该是所有理性人的想法。 不过,很可惜的是,目前在场的酒厂成员,要么就是没什么理性。 比如伏特加。 要么就是不想使用理性。 比如苦艾酒和波本。 如果再把这种怀疑放到酒厂的大环境里,让那些没有代号的成员也参与意见的话。 琴酒怕是能被投出一个全民公决。 所以说,全民民主未必是真的民主。 在酒厂这种愚昧率爆表的组织里更是如此。 琴酒自己显然也感受到了众人的恶意。 “我向那位大人汇报,请他来作决断。”他掏出手机说,但还没按键,就看到波本似笑非笑地摇晃着一根手指。 “不必你恶人先告状了。”波本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已经将此事报告给朗姆,请他向boss汇报了。” 组织boss的行踪,固然讳莫如深,近来连朗姆都不知道了。 但高层成员还是掌握着和boss联系的方式。 那是个建立在海外服务器上的私人邮箱,有着极为严密的保全措施,连顶尖的黑客也难以入侵。 而就算黑进了邮箱,距离找到boss的物理位置,还有十万八千里之遥。 所以不必担心有心人想借此探知boss究竟在哪里。 至于这次行动,波本确实是全程旁观的。 琴酒并不怀疑他会在汇报的时候添油加醋。 他们还能干什么呢? 替爱尔兰表功,又无助于他们自己的地位提高。 更不可能将什么无中生有的罪名强加在琴酒头上。 琴酒只是淡淡地看着波本。 就在这时,波本和琴酒的手机同时响了。 波本接起的电话中是朗姆的声音。 “boss召集我们进行会议,你告诉别人,把终端打开。” 这种远程会议,也是近年来boss进行指示的方式,只不过次数很少。 琴酒很快放好了手机,一群人坐到摄像头下。 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投屏的幕布上,背景明亮但模糊,看不出身在何方,也看不清人影的具体样貌。 但有过会议经验的人都知道,这就是黑暗组织的boss,那个手握庞大的罪恶力量的男人。 “波本的报告我已经收到了。”boss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的声音也经过了变声器处理,带着明显的电子混音,只有用语习惯还能听出男性特征。 “爱尔兰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也很完美,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 “至于那个名单是不是真的泄露了,导致警方近期的一系列行动,或者,是被什么人泄露的……” “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意思就是让各执一词的众人当着自己的面撕一轮了。 这种没有明显倾向性的态度让琴酒的对立面们都精神一振。 “我的意见,”波本机灵地抢了个先,“已经写在报告中了。” “我认为爱尔兰没有问题。” “警察是否因为其他的事,对内部展开调查,目前不得而知。” “就算真的是名单泄露,恐怕也有其他的渠道,比如……在爱尔兰交回名单之后?” 说来说去,就还是怀疑组织里有内鬼呗! 伏特加扫视了一下屋内众人,再加上参会的朗姆。 朗姆是波本的上线…… 与此同时,朗姆也开口道:“波本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所以他们俩是一伙的。 爱尔兰,波本刚说过他没有问题。 苦艾酒,虽然她跟波本不是一条线,但听说两人玩得挺好。 那不就剩下我和琴酒大哥了吗?! 要不是正在boss面前开会,伏特加此刻已经拍案而起,指着波本这个小人的鼻子狠狠骂一顿。 像是知道伏特加的想法,琴酒伸手按住了他肩膀,同时缓缓地开口。 “我们之中可能有内鬼,我也是这么想的。” “比如说……” “那不就是你啰!”爱尔兰猛地打断了他的话。 “琴酒,别以为当着boss的面,你就能随便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大发你那淫威。” “你窝里反得还少吗?” “皮斯克对组织尽心尽力一辈子,你是怎么对待他的?” 大家都看出来了,爱尔兰今天就是要找琴酒的不痛快。 不过这也是琴酒自找,谁让他下令对皮斯克灭口来着呢? 下手狙击的明明是自己的苦艾酒,此刻置身事外,懒洋洋地端详着新做的酒红色美甲。 “爱尔兰,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伏特加终于忍不住了。 “琴酒大哥怎么可能是内鬼?” “巧得很,我也和爱尔兰的想法一样。”这次是波本插了上来,阴阳怪气地笑着说。 “向来心狠手辣,算无遗策的琴酒,对同为组织干部的皮斯克都能痛下杀手,怎么会单单放生了一个工藤新一呢?” 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伏特加想。 工藤新一的事,明明是他去调查的,作出无害结论的也是他,转头就又在boss面前上眼药! 早知道这样,之前干脆把那个工藤新一一枪毙了…… “对了,琴酒,不是我说你,”突然之间,一直看热闹的苦艾酒居然也开了口,“工藤新一只是个玩侦探游戏的小屁孩,杀不杀都无关紧要。” “怎么宫野明美还活着呢?” 她仍然一副慵懒的样子,变换着角度欣赏自己指甲上闪亮的水钻。 但这句话无异于一根大棒,将在场的众人,包括琴酒,都一下子打懵了。 “宫野……明美?” 在一片寂静中,琴酒咬着牙说道。 苦艾酒嘲讽地笑了笑。 “对,宫野明美,宫野志保、也就是那个雪莉的姐姐。” “她现在叫林明美,就是那个远山侦探的搭档兼女友。” “那个二流侦探,不是你让我去调查的吗?你怎么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这下真是四面楚歌了。 伏特加顾不上分辨这些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一脸忧虑地望着琴酒。 不知道他能怎么解决眼前的危机。 好在琴酒仍然是琴酒。 就像垓下的楚霸王也仍然是楚霸王。 “大人,”他以一种平缓冷静的语气说道,完全无视了众人鄙夷的目光,“请允许我解释。” “你确实需要解释,g。”投屏中的黑色人影说。 尽管很难听出boss是否已经发怒,在场的人还是忍不住感到了威压。 “皮斯克,”琴酒首先说道,“他对组织早有异心。” “他掌握着组织的核心资料,以此为筹码提出要退出组织。” “就和那个拿着名单要挟我们的冈仓政明一样不可信任。” 这次爱尔兰没有马上反驳。 眼前的局势,并不是谁叫嚷的声音大,boss就会听谁的。 单凭这一件事,也不可能让琴酒失去信任。 果然,黑色的人影“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没有把他灭口?” “是我的问题。”苦艾酒主动说道,“酒店里的狙击位置不算太好,我开了两枪,可惜都没有打中,后来警察就开始搜查酒店了。” 如此坦然地承认失手,反倒令旁人都无法说什么了。 boss确实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只是沉吟道:“那么,皮斯克手中的资料……” “我们及时销毁了。”琴酒回答,“那么大量的数据,人脑是不可能记下来的。” “除了那个谁,”爱尔兰抢白道,“对了,库拉索。” 琴酒瞪了他一眼。 “这又和库拉索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爱尔兰摊开手,“我只是说,既然库拉索有这样的能力,你就不能假定别人没有。” “比如,早前被警察抓住的龙舌兰?” 被这帮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琴酒也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凭什么组织有人被捕就都算在我头上啊? 凭什么灭口是我的错,没灭口也是我的错啊? 这组织是只有我在干活吗? 哦好像是。 算了。 对于皮斯克的资料,因为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已泄密,众人都没有纠缠太多。 在乎那个的只有boss而已,在场的人,除了伏特加外,却想的是如何搞琴酒。 “那个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琴酒继续说,“对我们的组织毫不了解。” “他只看到了我和伏特加两个人。” “这段时间,我让人以spy为名,扮成我和伏特加在东京都范围内到处招摇,大众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boss因而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波本马上接过了话头。 “工藤新一也就罢了,算你侥幸没有犯下大错。” “宫野明美的事,你要怎么解释?” “是不是你看在雪莉的情分上,偷偷放了她?” 这一刀插得就太恶毒了。 在“宫野明美还活着”的冲击过后,琴酒其实也差不多想清楚了。 那个远山侦探身边的搭档,名叫林明美的女性,他在初步的调查后也有所了解。 确实是在自己杀掉宫野明美后不久出现的。 回想起来,岔子也许出在向宫野明美开枪后,没有去确认她的死亡。 当时的新闻报道也只说她是中枪后又掉落入东京湾,大概率已经丧生。 但也许她就是侥幸逃了一命。 该杀的人没能杀死,琴酒不是不懊恼的。 但眼前几个人的反应更令他怀疑。 波本早就跟那个远山侦探打过交道。 还有苦艾酒,以调查为名和那两个人共处过好几天。 她应该是最有资格辨认宫野家的人的。 但她和波本一样,回来后只字不提。 他们想干什么? 握着这个把柄,在关键的时候给自己重重一击吗? 琴酒毫不费力地就推出了这个结论。 毕竟就算波本可疑,苦艾酒也不可能是内鬼。 更不可能维护一个宫野家的女儿。 无非就是挑事看热闹罢了。 琴酒冷笑着点了一支烟,咬在齿间淡淡开口。 “我想要问问你,波本,雪莉是谁杀死的?” 波本义正辞严的表情登时有点崩裂。 “你……但是……” “我能够亲手杀死雪莉,为什么反而会对她的姐姐手下留情?” “你的工作是情报调查,波本,要讲点逻辑性。” “这么低劣的告黑状方法,让我鄙视。” 一连三句话,琴酒很罕见地一口气说完了。 而且火力之猛,无异于他直接端着那把爱枪在波本身上肆意扫射。 不但波本,苦艾酒和爱尔兰的表情也难看起来。 “总之,你就是不肯承认你有错……”爱尔兰挣扎着又说了一句,但马上被boss亲自打断了。 “g他当然有错,但只是工作疏忽,不是背叛。” 黑色人影的语气,是毫不犹豫的肯定。 “我也理解你们对g的行事风格看不顺眼,我会监督他改进。” “这不是你们大家离心离德,各自为政的理由。” 这根本就是全权给琴酒担保,顺便还要扣其他人一个内讧的帽子。 众人没有办法,只能唯唯以应,低下头交换着眼色。 “至于你,g……” “是,大人。”被点到名的琴酒,只有此刻语气才是驯服的,没有一点对旁人的桀骜,“我会改进的。” 就这么一句话。 之前那些蒌子,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忿懑的气息,从告状的几个人心底涌起来,压抑不住。 boss倒像是挺满意,只是继续说道:“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就由你亲自去弥补吧。” “工藤新一和宫野明美吗?”琴酒迅速地回答,“我不会让他们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你好像忘了,”像是要引导众人的反击,波本率先开了炮,“工藤新一现在可是警视厅的红人。” “宫野明美和那个远山侦探形影不离,他们跟警察的关系也相当密切。” “警视厅才刚刚拔掉了几颗我们插进去的‘钉子’吧?究竟是那个名单泄密,还是从其他渠道得知那几个人和组织有关系,还没有完全确定。” “你要在这个时候再去招惹警察,把他们的目光彻底吸引到组织身上吗?” “这不是你第一次说这种话了。”琴酒反唇相讥,“所以你是有多害怕警察?” 波本这次寸步不让。 “你不怕,我们都相信你不怕。给你一架阿帕奇直升机,你就敢开着它扫射东京塔了!” “够了,你们两个!”黑色的人影不得不亲自出来维持秩序。 而且,因为之前袒护琴酒太过明显,还稍稍端了一下水。 “波本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已经损失了之前经营的大部分势力,这种时候,不能再引人注目。” “至于该杀的人,包括那个远山……” “他们不是侦探吗?如果在调查事件的时候发生些什么,也算死得其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