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的手腕已经被聂尺握出白痕,望着聂尺坚定的眼神。他知道,不说出什么,聂尺是不会撤手。 “崔生原名崔勇,东明县人,原为无业游民,政和三年与县中富户陈群发生口角。继而伙同贼寇趁夜潜入,陈家一十三口惨遭灭门,最小幼女年仅八岁。” “庄熊,田鹏二人原名魏刚,陶建义,秦凤路德顺军户,屡犯军纪被副都部署任富惩戒之后,携私报复泄军情与党项人,致使任富被伏。后又捏造陷害任富将军叛国的事实。任家四十余口被满门抄斩。” “所以收起你那没用的同情心吧!我们是在准备叛逃。如不见血,何来叛逃。你当我找来这三位大爷,就为了一路好酒好菜的享受吗!总有人需要为世间冤死的亡魂讨回公道。我希望别有一天,我必杀的名单之中有你的名字!” 花火每说一句话,聂尺的手指就松上半分。当他听完花火的话,整只手掌已经脱离了花火纤细的胳膊。聂尺完全相信花火所说的话,很认真的望着花火的眼睛说道。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现在需要我配合你做什么?” “啥也不用,听好我的计划。现在是丑时三刻,解决完这三人后,我们骑马北行,直接穿过代州,直到雁门关内。此时燕帝王庭正好停在西京大同府。南北两院大王势必陪同其左右。我必须直接见到杨延辉本人,才能保住我二人性命。一旦落到敌方其他人手中,必然视我们为梁国细作。到时我们就不见得有命去见杨延辉了。” “我们现在距离雁门关,大约三百五里路程。连夜兼程明日晌午前,一定能够到达。而驿站这边明日午时之前,就会发现这三人的尸体。事关皇城司,肯定第一时间通知太原府。我故意留下燕人物品,将他们向边境线上去引。到时通报完太原府,由于死的是皇城司的办案人员,府衙一定会派人快马加鞭的直奔雁门关。预计晚间城门关闭前,正好赶到。” “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准备物资,赶在出关档口,大闹一场。这样消息自然就会被燕国谍报人员传回大同。一旦我们出关之后,迅速摆脱追兵,进入燕国境内。在这之后,我们就没有办法继续走管道。只能绕道山阴县,穿过山林绕去大同。山阴到大同这段山路就是我们能否活命的关键。” 聂尺安静的听完花火的话,没发一言。看着花火熟练的将三人毙命。就跟着花火来到马厩之中,牵着马匹,悄然驶向雁门关隘。 走出一段距离后,二人开始策马夜奔。聂尺一马当先,在花火身前挡住凛冽的寒风。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初春的晚上,咋暖还寒,空气中的湿气,使得马儿奔跑带来的寒风,能够穿透衣衫。望着前面坚毅的身影,花火呢喃了一声“傻瓜”。加快的马鞭抽打的频率,追上聂尺与其并行。 “傻子,你就这么信我啊!没准我刚才是在骗你呢?” “你不会的!” “你真是个傻子,你这样很难招到女孩子喜欢的!女孩子都喜欢甜言蜜语,你就跟块木头一样无趣。” “我招她们喜欢作甚?” “作甚,作甚!作你个大头鬼吧!”对于聂尺,花火是彻底的无语了!只是在他身旁,确实很有安全感。俩人又前行了一段距离,见花火长时间不再开口说话,聂尺扭头瞅了过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不想跟木头说话,会气死我自己的。” 聂尺答了一声:“哦!”,就将头转回了过去。看到这一下,花火更加生气了。反而冲着聂尺喊道。 “木头,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就这么相信我。” “哦!没什么,就是感觉了!因为骗子我见得太多了!我能看到你眼底的清澈。” “你少给我整这玄的乎的,来来来,展开说说。我们已经跑了两个时辰正好在前面找个地方给马儿歇歇脚力。” 于是二人放慢了马速。在一处溪水边,停了下来。聂尺找了一些干柴,生起火来。二人围坐在火堆旁,在花火的再三催促下,聂尺终于开口说道。 “我从小就在酆都生活。酆都这个地方你可能听过,但是不在那里生活,根本感受不到那里的阴暗。那里最多的就是欺骗。为了口吃的,人们无所不用。我带着弟弟妹妹,无数次看着那些装着善意的人接近我们。目的不过是想将我们拐走,去换些吃食。” “谎言是那么的廉价,人命是那么的不值钱。所以一个人是否在说谎,我能感受的出来。于是在那里生活的十年,除了将我养大的阿婆外,我只相信了师父一个人。师父带我用三年的时间去游历山河,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看清楚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暗,还有光明。” “从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在你身上,感受到跟阿婆和师父一样的温度。所以我相信你。” 聂尺将自己的披风摘下,缓缓的盖到了花火的身上,又向着火堆添了一些干柴。向溪水走去,天色已经见亮,他不敢离花火太远,又担心自己打拳吵醒了他,只好跨过溪流到对面去。 闭目的花火,微微睁开眼皮,看着溪水对面的这少年,有些恍惚。傻子,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 我不恨投降燕国的叔叔,也不恨灭我满门的梁王。我只恨这世道的无情。这种遭遇没有杨家,也会有李家王家。多希望这世间没有战争啊!何时这天下能真的没有纷争啊! 花火真的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这是一个谍子基本素养。此时天已完全亮了起来,花火起身熄灭了火堆。来到溪水旁,用清水洗了把脸,冷沁的溪水瞬间驱散浑身的乏意。她站起身冲着小溪对岸如定的聂尺喊道。 “走啦!傻子!”还有一句话,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二人草草吃了口干粮,翻身上马。晌午之前已经到达雁门关。 雁门关南控中原,北扼漠原,是梁国防御燕国的最重要防御关隘之一。这里冲突与贸易交杂,时而就面临燕国的入侵,时而又与燕国商贸往来。由于关隘的重要性,所以坚固程度与驻军人数在一众边关之中也是名列前茅。当然肯定是比不上白家世代经营的山海关了。 由于长乐郡主的远嫁,给梁燕两国带了短暂的和平。所以雁门关已经有十数年没有发生过交战了。这里毕竟不向山海关那样,被白家经营的百毒不侵。腐朽王朝统治下的弊端,造成现在的雁门关方方面面漏洞丛生。 这也不能都怪在汴梁的朝廷上。边关苦地,驻军又庞多,难免会想些其他谋生的办法,走私偷渡就成了主要营生。这也正好方便了聂尺二人。俩人早就脱去皇城司的官服,稍作乔装打扮。由于聂尺身形与成年人无异,看着还真像往来此处的货商。 二人不多时就采购完所需物资,不由的感慨这边关要塞还真是庙小肚膛大啊!雁门寨与瓮城门之间的边贸街,简直就是将走私公开一样。 大街用青石板铺路,街道两边均为砖木结构的六檩鞍架瓦房。家家门店别有洞天,江南的瓷器茶叶,蜀川的蜀锦川扇,甚至刀马兵器都直接陈列出来。 半晚时分,雁门关城门口。 日头逐渐下落。雁门关的官军,好在还没忘掉自己守城之责,日出而开,日落而闭。二人不敢太早出城,到时在城门口徘徊,一旦被扣上细作的名头反而弄巧成拙。 “走吧,快到了!别到时被堵在城里,凭我们二人想要闯过雁门关,那是做梦。”花火拉起聂尺向城门口走去。 二人架着牛车驶向城门。边关之地,马比牛显眼太多,即便过了关隘搜查这一关,也说不准被人惦记上。到时见财生歹意,反而弄巧成拙。 通关很顺利,并没有起半点波澜。一切有花火在,事情就变得很简单。货物选择的恰到好处。多为煤油谷物,必须而又廉价。主要是路过搜查官时,不着痕迹的一个小锦囊,落在对方手中,分量恰好。 聂尺实在很佩服花火的本事,半天不到的时间,他就如同常年居住于此处一样的熟悉。方方面面的门道摸的门清,犹如常年走货的老手一样。特别是语言方面,简直天赋异禀,方言俚语说的那叫一个地道,与本地人绝无二样。这也是他们出城没受阻拦的关键原因。 就在聂尺有些走神的功夫,花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来了,准备点火,砍断托绳。” 远处就像听从着花火的安排一样,马蹄声传了过来,并且渐渐清晰。人未到门口,声音先传来。 “报,关闭城门,紧防奸细逃脱!” 城门守军毕竟是久经战阵的老卒,不带分说,各司其职。厚重的城门快速的关闭着。 “动手!”花火一声令下,聂尺将身后牛车之中的煤油点燃,并且抽出坐下短刀,砍断托绳,一气呵成。另一只手将花火抱到身前,刀背狂抽身下老牛。 老牛吃痛,撒开四足,奋力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