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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寨万家(1 / 1)


  万家,是一个在两国九州十二道,所有官方地图之上,都毫无标注的小地方。然而在所有官方地图上没有标注,不仅不是它名声不显所以无人知晓,相反它却声名在外。

  这里也并不是一个传说中虚无缥缈的地方,反而是一个说它接地气,都不足以表明,简直是地中地,地气都接到地底的地方。一个聚集了各种贩夫走卒下九门,烧杀抢掠各色人的地方。

  在一片普通的乡野土地之上,却随着江湖上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慢慢的汇聚一起,十家百家自然而然的变成一片不小的寨子。

  人一旦解除了生死危机,活了过来之后,也就有了希望,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就将寨子取名万家,希冀此处万家灯火。而把这一片荒僻之地变成如今模样的,仅仅是因为一个人,一个为情所困自囚于此的人。此人凭一己之名在这两国交界的地方,生生割裂出这一片“世外桃源”。这片小小的地方,对于梁燕两国来说,虽然默认但绝不会承认。

  恰在此时,那一袭青衣正在这座小寨之中,唯一一座三层的木制高楼平台之上,正看着不远处那个所谓的寨门口。

  小寨也就不足二十载的历史,所谓寨门也不过是由几根木柱简单搭接而成,只能说形式大于意义吧。因为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在这狗屁的世道里,万吨石料的城墙也不及那个男人可靠。但是信仰还是需要有的,这简单的寨门所带来的就是心安,心安之处既是吾家。

  只是眼下左侧木柱之上,有一黑衣人被羽箭牢牢钉住在木柱之上,门外不远处数百精骑,正弯弓搭箭如临大敌一般注视着空无一人的寨门口。

  再看那黑衣人,头戴遮帽看不见面貌也分不清男女,被钉靠在柱子之上,鲜血顺着羽箭的末端,正一滴滴的滴落在黄土踩实的地面之上。

  这突兀的画面,对于寨子里这些亡命之徒来说,却习以为常,谁又不是在走投无路之下,又经历了种种不能与人言的人间惨剧,才会来此的。

  所以寨子之中的男女老少,也是毫无惧色的打量着门口这群不速之客。况且支撑他们如此有恃无恐的,更多的依仗还是因为那个男人。

  大多的人还是好奇门柱上那位到底是何人,竟能引起如此大的阵仗。因为在寨门外不足百步外,整齐肃穆的还有着一支不小于三千人的制式骑兵队伍。

  整整三千正规制式骑兵,虽然这片大陆足够辽阔,但无论在那里论,依然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毕竟树的影人的名,门外这群人虽然神弦紧绷,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空气就这样凝结着紧张的气氛。不多时,在身着制式革衣的三千骑之中,领头一人单骑出阵,抱拳催动身体的气机向远处喊去,他知道寨子里面的那个男人肯定能听到,这是对于自己这五品高手的身手的自信。

  内气附着在声音之上,方圆十里声音皆可传达。

  “六爷,小人到此,多有得罪,奈何军令在身,可否恳请带走此人,此人关系重大也并未踏进寨子,不算坏了您的规矩。”声音传的很远,等了片刻之后,现场依然寂静无声。也是,无声那已经就是一种回答了。

  马上武将无奈苦笑,虽然心里早己料想答案如此。当事情结果却是如此之后,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解脱的抱拳回道:“在下晓得了,打挠六爷了。”掉转马头向着一众手下挥了挥手。

  就在一众人即将调转马头之时,一声慢着,让现场又重归安静,所有将士都注视着身前的这一位锦衣公子,武将无奈转头问到:“少主何意!”

  锦衣少年年岁不大,只有十五六这样,眼神中的桀骜却难以掩饰:“何意?倒是在下不知张副将何意?是否忘了我们为何而来了吧!还是说我父亲的命令在你这不过而己。”

  这话说的就有些诛心了。

  “未将岂敢!可是……”张副将急忙辩解,只是话没说完,就被锦衣少年打断。

  “可是什么,一个匹夫何惧之有,即便加上一群聚集的宵小又如何,能奈何吾三千甲士不成,你是觉得我三千燕国好儿郎,还不抵这群流民不成。况且连面都没见到,你怎知他难道不是在怕我们大军吗?”

  少年此话不仅说给张副将听,更多的是说给身后士兵听的。毕竟那声“爷”不是谁都能承得起的。刨去那人身份高贵不说,单单个人武力方面,在当年传说就已踏入九品。

  即便因为身份使然,当时交手双方并没有破釜沉舟。但就当时之事,二十年过后仍然被茶馆酒肆所津津乐道。

  虽说现在此人自囚于此,但能在两国之间生生割裂出这一片净土,就不难看出世人对他的忌惮。

  少年刚刚嚣张的话语还没消散,又像是自我安慰般对自己刚刚的话补了句:“是吧!况且他也没说不行啊!”

  只是他身后的三千将士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任何反应。事己至此,话以说出口,那只能不做不休了。奈何他还是没有胆子上前,于是他勾了勾手指,一根羽箭在隐蔽处激射而出,目标正是那黑衣人的咽喉部位。

  少年身旁不远的张副将欲言又止,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了回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吧。

  箭矢飞快,眨眼间就要到黑衣人面前。

  “敢!”

  话音未落,一条鞭影己到箭前,两者还未相交就是一声爆炸传来。

  咦!说话的是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此时鞭子还握在手中,人离寨门竟还有数十米之远,可见气力之厚。

  只是事发突然,对方突施冷箭,老者不得不全力出手,六品武宗的气力迸发,就连御器之术都未隐藏。

  在这片大陆之上,天幕之下,修身分为气器二道,气为修人,器为修物。无论术儒道释武,皆修自身之气,而或击或改或御以之对敌,以武者为例,等级共分十品,三者六宗九圣,九圣之后还有一层境界称之为十,千载己来,鲜有达者。

  器又分先后,先天之器,内有灵韵择主而栖,心灵感应之下借其灵韵。后天之器,炼器师将通过材料感知的灵韵融于器物之内,恰巧同属性之人以气催之,亦可激发其内身增幅灵韵,但效果威力比之先天之器则天地之别。

  大道万千,灵韵亦万万千。即便如此,不说先天之器即便就是后天之器,传世的都少之又少,千人宗门传承百年能积攒下百八十件,己然一方不可小窥势力。更加上在千千万之中找到契合于自身之物,更是难上加难。

  正是如此,难怪老者发出惊讶之声,自身六品武者之气,加上手中之物,并非寻常之鞭,乃是伴随其一生,经由炼器士之手炼制,内含灵韵‘爆’的镔铁九节鞭,老者给其命名七寸。

  此时鞭身还尚未碰触到羽箭,器力就已经包裹住箭身,箭杆早已爆成粉末,可这枚小小箭头却是毫发无损。

  只是六品武宗的全力一击也是非同小可,直击黑衣人咽喉的箭矢,在鞭子震碎剑杆之后,生生向旁偏移些许。就是这些许之差,将原本势必贯穿黑衣人咽喉的箭头,震飞了些许,擦着黑衣之人的额头飞过,也将帽遮掀了起来。

  黑衣人的帽遮被掀开,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箭头的冲击之力,令其几缕秀发洒下,却也不曾遮蔽住帽遮下面的那张精致的面庞。或许是流血过多的原因,此人脸色已经煞白,反而映衬着头顶那支乌木发簪上的红宝石越发妖艳。

  这只发簪出现的同时,黑衣人身旁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多出了一袭青衣。岁月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两鬓的白发还是暴露出他早已不再年轻。

  “手留下,可以滚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黑衣人脸庞的那袭青衫,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的话语,却清晰无比的传到锦衣公子的耳边。

  “我父亲可是…”刚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恐惧,当亲耳听到凶名在外的那个男人的话,此时锦衣公子小腿都不由的颤抖,急忙像以往一样抬出自己父亲的名头,想要逢凶化吉。

  “不愿意吗?还是需要我亲自动手,替你把手留下!”青衣不耐烦的打断锦衣公子的回答。虽然话是询问,可是答案显然已经明了。

  一缕微风卷起一捧细沙看似缓慢,实则去如疾风直奔锦衣公子而去。

  此时锦衣公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全身被气机锁定无法移动分毫,额头的冷汗不自觉的顺着脸庞向下滴落。想要开口求救,却发现现在的他竟然连张口都已经不能。

  “哈!盾”只是些许零散溢出的气机,就让一旁的张副将不得不用尽全身气力,大喝一声才能将其震散。身下的良驹却根本承受不住,四蹄一软跪了下来。

  张副将挡到锦衣公子身前,双臂护臂灵韵幻化成花纹古朴的盾牌置于身前。他很清楚就自己的斤两,如何能阻挡住那个男人。这是明知必死,也不得不为之啊!

  一则军中军法森严,更多的却还是,就以死来报老将军的伯乐之恩吧。自己不过一介草莽,蒙将军不弃,将自己收于麾下,即便身后这小王八蛋,平常自己也常盼他不得好死,只是此时此刻,明知道不过螳臂当车,也不得不报着侥幸一试。

  这一缕小风沙,眼瞅着,就要触碰到张副将灵韵幻化的古盾之时,突然就如同被一张透明薄膜吸附一般,硬生生停在他眼前。

  手握九节鞭的老者皱了皱眉,看向青衣询问道:“少爷,术士?”

  他倒不是担心青衣不是对手,只是术士有名的难缠难杀,提鞭就要杀上前去。

  “嗯!既然手不想留,那就连头一起留下吧!就算现在蛮王来了,都不好使了!我说的!”

  前面那一声“嗯”就算对老者回答了。中原大陆分分合合,如今正是南北两国对峙,南梁北燕。北燕虽已统一大小部落,也有数百年,早已汉化,效仿南梁,耕读农桑。但在传承有序的南梁面前,依然是蛮夷一般。

  而口中所说的蛮王,正是目前北燕武力最高的人,只是他却不是燕王,而是镇北王耶律苏赫,前燕王一母同胎的亲弟,现任燕王的亲叔叔。

  话说回来,那一缕风沙被牢牢束缚在那层隐藏的薄膜之上。就在青衣话音刚落之时,地面砂石无风而动,卷起一条丝线,这条丝线如同剪刀一样自下而上,隐约间听到咔擦的撕裂之声,那层薄膜屏障,就凭空撕裂开来。

  砂石就势汇集一起,重新化为一只羽箭,直奔锦衣公子的项上人头。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张副将刚刚略微松懈的气机重新一凝,只是这支沙箭如同有灵一般在他身前一分二。仅仅是这边缘的擦身而过,张副将却早已鼻尖冒汗。同时双臂的护臂开始咔咔做响,丝丝裂缝已然出现,面前的古盾幻影,轰的一声消散开来。

  双臂之上的护臂终于承受不住也一并碎裂开来。只是这些对于砂石来说,连丝毫阻泄都不曾。直接在锦衣公子身前,汇成一线穿颈而过,那颗带着他那满含不甘与不信的表情的头颅,缓缓跌落下来。

  失去头颅的身体一软,也跟着跌落于马下。锦衣公子哥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冀州节度使的公子,不夸张的说在一州之内可以生杀予夺,竟然就在这偏远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丢了性命。

  只是那些风沙虽然已经如愿的带走了公子的项上人头,却并没有停下,反而直奔队伍之后。啪、啪、啪,三声声响,几乎同时想起。

  与此同时,三团黑雾也依次腾空而起。只是最远之雾,已经与队伍之间的间隔,竟然已达数十米之远。黑雾消散,那些砂石也一同消散于天地之间。

  而此时远在百里之外的一间厅堂之内,一身白衣的海日古口吐鲜血。内堂之内一盏看不出年月的三足香炉,先是三足根根断裂,紧接着炉身就化为灰烬。一缕墨黑色的灵韵像是受损极重,萎靡的穿过堂门落进了海日古胸口之中。

  在他的胸口之上竟然嵌着一颗黝黑的石头,随着灵韵浸入之后,仿佛活了一般,黝黑的石头之上,缓缓的开出一条缝隙,如同石头上凭空出现一只眼睛。

  “先生情况如何?”一旁将军打扮的人,看到此情景焦急的问道。

  “哎!这具分身已然消散,只是公主还是进了万家寨,柳呈麟还是出手了,乌哈死了!”

  “他岂敢,众将听令!”乌兰巴日抬起手臂,厅堂之内众心腹正要起身抱拳,就见海日古摁下他的手。于是他挥了挥另一只手,一众人等退出了厅堂。

  这时海日古才说道:“确定修为九品巅峰,仅仅用了一丝气机就将我三足烟炉震碎。所以现在这就已经不是我们能参与下去的,武侯自会安排,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这里的情况,我自会向武侯说明。”海日古虚弱的说道。

  “那!先生好生修养,武侯那边就有劳先生。”乌兰巴日退出厅堂,只是转身之后,刚刚眼中那唯唯诺诺的神情,早已消失无踪,一丝狠辣藏在眼底。

  ‘妈了巴哈,儿子死了就死了,老子就是儿子多’。这时一名婢女走了过来,乌兰巴日收敛心神吩咐道:“快去把最好的丹参灵药给海日古先生送过去。”这才转身走出小院。

  视线回到万家寨这边,四周寂静无声,三千甲士无声的注视着那袭青衣。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都算不上一招,只是一挥手就将平常高高在上的世子斩落马下。

  死了,就这么死了,所以人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只能转而看向自己的长官,此时的张副将也是刚刚经历死里逃生,喉咙已经干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要抬手去示意大家,又发现仅仅一个抬手动作,对于此时的他来说,也是无能为力。

  护臂之上布满裂纹,而自己的双臂也正止不住的颤抖,只能用眼神示意大家撤退,三千甲士就这样默默无声的后撤,直至消失于视野之外。

  作为现场焦点的那那袭青衣,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温柔的摘下黑衣人头上的乌木发簪,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生怕错过任何细节。即便这枚发簪,他曾在手中把玩无数次。因为这枚正是他亲手所做的发簪。

  青衣终于仔细的看完发簪,又将视线落到黑衣人的脸上,依稀与记忆中的影子有那么一些的重合,虽然年轻,只是对比起来,还是‘她’,更温柔也更倔强一些。

  “少爷?”虽然这身青衣已是壮年,奈何老人还是改变不了对他称呼。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人,四十年前的少爷,四十年后依然是少爷。

  青衣男子收回思绪,嗯了一声,抱起眼前的黑衣女子,消失于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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