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慈煊和他的一众部下,在龙州城处励精图治,搞建设,练兵马,将手下地盘治理得蒸蒸日上之时,远在昆明的一众清虏,却开始陷于内斗之中。 而他们内斗的根本原因,便是平西亲王吴三桂,与新任云南巡抚袁懋功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尖锐矛盾。 自被清廷夺情起复,提前安排他重新成为云南巡抚以来,袁懋功便打着为清廷效力的旗号,将云南内部的诸多权力,如底层官员任免,如流民安顿工作,如土司改流等事,皆大作声势地重新抓回到自己手中。 袁懋功的权力变大,自然就意味着吴三桂的权力变小。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二人的矛盾因为权力之争,开始迅速升级。 吴三桂对于清廷刻意安插袁懋功,来云南重新担任巡抚,并刻意要与自己分权之事,内心十分不满,却又无法与其当面相争。毕竟,袁懋功自重新担任云南巡抚以来,打的都是为朝廷效命,遵从清廷谕旨的口号,去大张旗鼓地争夺权力。他的这种做法,既冠冕堂皇,又无可指责,只能令吴三桂暗地里吃了个哑巴亏。 毕竟,按清廷的规划,在云南总督赵廷臣长驻贵州,并不直接参与管理云南当地事务的情况下,清廷要求袁懋功这个云南巡抚来主管云南大小政务,而吴三桂仅负责云南军事的安排,却是合情合理,谁也不能说出什么不满的话语来。 因此,吴三桂在云南之地,原本一手摭天有如土皇帝一般的状态,开始被悄然改变。在袁懋功的步步进逼之下,他却开始一步步地丧失原有的权力。这此消彼涨,你进我退,也就成了无可奈何之事了。 不过,因为有清廷在上头压着,两人现在虽有矛盾,但至少在表面上,还没有到完全翻脸的地步。吴三桂虽然心下对袁懋功抢夺权力之举深感不满,因忌惮清廷态度之故,却也只得在心下暗自隐忍,至少要让彼此之间,在脸面上还能过得去。 不过,这样暂时性的矛盾摭掩,终究不可长久维持。 在袁懋功完成了云南当地的大部流民安置之后,自觉甚是功高的袁懋功,已然愈发胆壮,开始对吴三桂主动出击。 在这次年尾例行的高官会议上,两人开始为如何处置景线城的李定国残部,在大堂之中大声争吵了起来。 袁懋功一脸怒容,站在座前大声嚷道:“诸位!现在云南流民安置已近尾声,各处土司无论是已改流或未改者,皆亦暂无动作。值此云南大定的良好局面,又逢雨季将过的大好时节,难道我大清官军,还不该主动出兵往征景线城,将躲藏于此的李定国余部,给一举歼灭么?难道我大清官军,还要继续象以前那样,容忍这一小股前明残部,继续在我大清国的领地上作乱不止么?” 见袁懋功在众人面前慷慨陈词,一副为国为民请命之状,端坐虎头椅上的吴三桂,虽然犹是面容平静,心下对此人却是愈发恼恨,甚至恨不得将这个咄咄逼人的家伙给一举掐死。 这个该死的家伙,故意在这里用激将法来逼自己出兵呢。 说起来,对于出兵景线城,彻底消灭李定国残部之事,吴三桂与袁懋功二人,已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在袁懋功看来,现在云南已定,永历皇帝业已被除去,那么接下来,一鼓作气地消灭盘踞在景线城中的李定国残部,让整个云南再无残明势力存在,成为大清治下的稳固地盘,当是最为紧要之事。 而袁懋功的这个要求,在现在的吴三桂看来,却是十足的别有用心。 因为吴三桂知道,清廷之所以默许了袁懋功的大张旗鼓的分权之举,其最根本的目的,是要打击削弱自己。 而袁懋功这个该死的家伙,他逼着自己去攻打消灭李定国部,一则可以大副消弱自己的实力,二则可以在云南彻底平定之后,以地方宁靖无事为由,向朝廷申请大副削减自己的兵马数量与财政供应。 这般做法,实是居心险恶,可恶到了极点! 而对于这一点,非但他的手下将领能看出来,就是哪怕一名昆明城的普通百姓,也能看出清廷的险恶用心了。 清廷是背后的棋手,它用袁懋功这颗来小棋子来进逼自己,但自己就会乖乖听话,让清廷实现它们的如意算盘么? 哼,想得美! 在这样的局面下,吴三桂最应该做的,就是要尽可能的保存实力了。 因此,原先还一心想着,要尽快铲除景线城的李定国余部的吴三桂,转而更热心于打击消灭云南境内的各类小股土匪。而面对袁懋功的催逼,他一直以雨季未歇,粮草未竟为由,一直拖延到了这年尾时节。 吴三桂这般拖延应付,一心想要保全实力的做法,袁懋功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又一直拿他没办法。 毕竟,自己虽然是重新起复,但毕竟初来乍到,在云南当地尚未稳固,若是将吴三桂这条老地头蛇给逼得太急了,只怕他反会对自己不利。另外,现在吴三桂以粮草未集雨季未过为由来搪塞自己,虽然其心可诛,却至少在表面上,找不到可以明显指摘他的地方。 但是,从自己返回云南开始算,已然过了大半年了,吴三桂的粮草再紧张,也该完全齐备了。而且,现在云南的雨季,业已过了一个多月,吴三桂以雨季难行,不可远征为由的借口,也再难成立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微垂着头捋须不止的吴三桂,心下不禁冷笑不已。 这个平西亲王,估计又在想着,要以什么合适的借口来搪塞自己了吧。只不过,现在的自己,却绝不会让他再轻易过关。 于是袁懋功轻咳一声,冷笑道:“平西亲王,为何一直不说话啊?莫非,你又要如先前那般,反对在下的建议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