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冠重重地摔在地上,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朱慈煊的内心,顿时揪紧。 那四名原本慵懒不堪的清军,瞬间都回过神来。两名打瞌睡者与两名立地休息者,皆是一齐瞪大眼睛,扭头向密林中望去。 他们目光所及,只见杂草之中,悉悉有声,似有什么人躲在其中。 四名清军不及多想,立即一齐窜入密林,开始搜寻。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名穿着拔什库盔甲的人,骂骂咧咧地径直冲到他们面前来。 “混帐东西!没见本爷在抓人么,怎么你们还敢在此拦路!” 四人惊愕抬头,却见此人面皮黝黑,长着一脸浓须,一手提着一柄精钢虎枪,昂昂然站在他们面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同样一脸胡须全身盔甲的军兵,后面则是一名衣衫褴褛蓬发鹄面的跟行之人。 这个冲到他们面前大声喝问的人,便是朱慈煊。 此时的他,因为多日被林中烈日所晒,早就是一脸黎黑,那他脸上的浓须,则是用解首刀截下自己的头发,用熬成的鱼皮胶,粘贴在上下唇上,才最终变成了这般模样。 而一旁的王从敬,亦是作了这般乔装改换,二人的模样,顿是从原本的白面少年,俱变成了黑脸中年,若粗粗一看,倒是谁也认不出来。 “你,你是谁?”其中一名清兵,下意识地问道。 “啪!” 一声脆响,朱慈煊狠狠一巴掌,用力扇在此人脸上。 这名清兵的脸上,立刻浮起五个清晰的指印。 “混帐,你是什么东西,还敢来问老子!真反了你了!”朱慈煊故意用生硬的汉话骂道:“狗东西,没看到我等拿了人,正要带回营地么?你等还敢在此挡路,莫非一个个地,尽要找死不成?” 他说得声色俱厉,骇得那几名清军不知所措。 特别是那个被打脸的家伙,更是捂着面孔,一脸哭丧模样,对于这位气势汹汹的朱慈煊,整个人都低萎了下去。 而见到这群清军,竟被自己轻易骇住,朱慈煊心下暗笑不已。 哼,这群混饭吃的家伙,竟会这般容易就被吓住,真是无用之极! 就在这时,从远处的清军岗所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看来是朱慈煊等人的争吵,惊到了这岗所里的清虏。 “陈队长过来了。”四名清军之中,有人小心嘟囔。 朱慈煊放眼望去,见一名身披布甲头戴凉帽的武官,带着两名随丛,正从岗所处快步朝这里走来。 他注意到,这四名清军称呼这名武官为队长,又见其模样普通,心下便迅速判定,此人必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要知道,清朝武官分为九品十八阶,其品级及对应的官职如下: 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 从一品:将军、督统、提督 正二品:副督统、总兵 从二品:副将 正三品:参将 从三品:游击 正四品:都司 从四品:城门领 正五品:守备 从五品:守御所千总 正六品:门千总、营千总 从六品:卫千总 正七品:把总 从七品:盛京游牧副尉 正八品:外委千总 从八品:委署骁骑尉 正九品:外委把总 从九品:额外外委 未入流:武官无未入流 现在这名被唤作陈队长的家伙,应该就是一个未入流的武官罢了。不过这样的小角色,负责一个小小的检查的岗所,倒也足以充任。 这陈队长快步过来,那挨了朱慈煊的清兵,已然飞快地奔了过去,向那陈队长简述了一番自己遭遇的不公与委屈。 听完此人的话语,陈队长脸上怒气腾起,他蹬蹬地快步走到了朱慈煊面前,瞪着一双细长的三角眼,将这位从未谋面过的“拔什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你是哪位?怎么我从未见过你?”他疑惑地问了一句。 “你又是谁,胆敢来问我!”朱慈煊气势汹汹,脸上表情是毫不客气的鄙夷。 那人见他反声夺人,顿是一怔。他正想反驳,但见到朱慈煊那威逼凌厉眼神时,却又如先前那名被扇耳光的清兵一样,顿时萎了。 “在下陈道荣,是他们的队长,乃是此处岗所负责人。敢问你是……”陈道荣低声回道。 朱慈煊冷冷一笑,将那块从拔什库身上摸到的满文号牌,从怀里掏出来,在陈道荣的面前,用力地摇了摇。 “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乃是卓罗将军的亲随手下巴索。休说你等无等级的汉人武官,就是你们的头目胡国柱,也不敢随意问老子姓名哩!” 朱慈煊给自己随意编了个名字,心下感觉怪怪的,但他面目凶恶趾高气扬地回答,却让陈道荣又是全身一颤。 他下意识地想从朱慈煊手中拿过这块号牌来看看,朱慈煊却又一缩手,先将号牌拿了回去。 “滚滚滚,你莫非还信不过老子不成!莫把老子给惹恼了,手中的虎枪却不跟你客气!” 见朱慈煊发了怒,陈道荣脸上惧惭交加,他赶紧脸上堆笑道:“大人,小的只是想问下,为何你等出来办事,却仅有两人?你们的坐骑呢,怎么俱是不见……” 朱慈煊斜了他一眼,恨恨道:“今日,我等总共六人,奉卓罗将军之命,前去某地拿人。具体何事,关乎保密,就不跟你多说了。我等拿了此人,因贪近路,转到此中来,行过此处密林边缘时,却突与一股匪贼相遇。我们猝不及防,只得仓皇与其厮杀,另外四名随从,皆已被害或失踪。我等之坐骑亦是被杀,极力死战,才勉强保得性命,万幸得这人犯尚未被劫走。眼得见匪寇势众人多,我等不得不引着这人犯,退入密林之中暂且躲避。”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又泛起愤怒之色:“我等入得林中,不辨道路,才一路逶迤穿行至此。却不曾想才出得林来,便碰到你们这般不长眼的家伙,竟欲反来盘查我等,真是野鬼欺家神,反了天了!” 朱慈煊这般解释,倒也无甚破绽,终于打消了陈道荣心下的疑虑。 他眼珠一转,转过身来,又反手一掌,啪的一声,狠狠扇在那个被朱慈煊打过的清兵的另一面脸上。 这名倒霉的清兵一声惨叫,两边的脸孔,顿时皆肿了起来。 “不长眼的东西!大人打你那是打得好!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向大人赔罪!”陈道荣朝他大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