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冠直直地望向自己,朱慈煊沉声道:“好,就依许给事之见,我等三人先去普宁寺,见过邓凯之后,复去关索岭与蜀王世子会合。” 朱慈煊这番话,一锤定音,决定了接下来的行动。 不过朱慈煊虽然表面镇定,但他心下对于将来的规划与前景,其实并没有底。 毕竟,他只是一名穿越客,并不是万能的神仙,对于将来事物的发展,也只能做到尽人事听天命的程度。 接下来的日子,朱慈煊等人基本只呆在洞中,偶尔才会在离熊洞不远处,采集野菜,捞捕鱼获。为避免遇到清军入林巡逻之兵马,他们尽量只在密林中央活动,从不靠近密林边缘,尽可能避免被清虏发现踪迹。 有足够的烤干熊肉打底,加上每天捕获之物,三人在熊洞之中的生活,还算是应裕正常,每天波澜不惊地过下去。 户部给事中许冠来熊洞后的第七天,从云南送往北京的平西王奏报,终于送到了朝廷手中。 从云南到北京,大约有2075公里,因为清朝并无设置专业的公文传递部门,若要传递奏章,只会通过兵部便设在全国的驿道驿站系统,再由驿卒驿马完成一道道接力传递,把公文、上谕或军情咨报送往目的地。若此间的公文传递,是最普通速度来计算的话,大致要用一个月左右。 这样的速度,在史书上有真实例子来验证。 1839年1月8日至3月10日,以钦差大臣、湖广总督身份离开北京前往广州赴任的林则徐,自从朝廷受命以来,就一路不停更换船、马车、轿子等交通工具,经直隶、山东、安徽、江西等省,一路赶到广州上任,足足走了62天。 这便是最普通的行进速度,若是奏折的话,速度便可加快一倍。 比如鸦片战争期间,两广总督林则徐于1840年7月3日给道光帝上的奏折,写的是有关英国军舰或从广东海域北上天津的重要内容,因为没有使用“四百里加急”,直至一个整月后的8月3日才送到北京。 而若换成“四百里加急”,则需要20天,“五百里加急”则需要16天。 这般速度,在现代社会的人看来,无疑慢如蜗牛。但在清朝时代,却无疑已是老百姓难以想象的高速了。 缢杀了永历帝的平西王吴三桂,为了尽快给自己邀功请赏,特意用了最为快速也花费最高的“八百里加急”来传递奏章。 这种“八百里加急”,属于古代的特急专用传递方式,极费马匹与人力,仅用来表示最紧急情况下的信息传递。 历史上,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叛乱时,当时唐玄宗正在华清宫,两地相隔三千里,结果不到6天,唐玄宗就知道了这一消息。之所以能如此迅速获得叛乱的消息,就是唐军用这种所谓的八百里加急的方式,来向朝廷快速传递叛变军情。 后来,诗人岑参在《初过陇山途中呈字文判官》一诗中,对于这般急送军情的状况,还特意写过一首诗来感慨:“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流星。平明发咸阳,暮及陇山头”。 现在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来传送奏章,倒也足见平西王呈三桂为自己邀功的急切心态了。 所以,在朱由榔被杀的第十一天后,这封由吴三桂亲笔撰写的奏章,终于送到了清廷乾清宫中。 乾清宫,是后三宫之首,面阔9间,进深5间,高约20米。乾清宫从明朝开始,就作为皇帝的寝宫与办公间来使用。清朝入关后,在许多方面沿用明朝制度,就连皇帝寝宫都照搬照抄。顺治皇帝和康熙皇帝居住在乾清宫时,选择在乾清宫处理日常政务、批阅奏章、接见官员。象顺治皇帝更是在乾清宫住了17年之久,他还亲笔题写了“正大光明”匾,悬挂于乾清宫正殿,用来激励自己,夸耀功德。 现在的顾命四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人,亦在这乾清宫中,陪着年仅八岁的小皇帝康熙一齐办公。 顺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正月初八,顺临皇帝去世。死前立下遗诏,指定由皇三子玄烨嗣位(即康熙皇帝),以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人为辅政大臣。顺治死后,四位辅政大臣曾经在顺治灵前共同盟誓,表示要同心同德,一道辅佐小皇帝玄烨。虽然这一盟誓排场隆重,表态铿锵,但最终的事实证明,这四位顾命大臣俱是各怀私心,暗结鬼胎,并不能抱成一团,忠心辅主。 具体来说,位居四辅臣之首的索尼,乃是四朝元老,位望隆重,但已年老多病,畏事避祸,在很多事情上往往疏于过问,属于那种橡皮图章般的木偶人。 而次大臣苏克萨哈,出身不好,他属于正白旗,原本依附于多尔衮。多尔衮死后,朝局一变,政治嗅觉灵敏的苏克萨哈,为求自保乃至搏个更大的前程,不惜反咬恩主,出来告发刚刚死去的多尔衮,大肆罗列此人罪状,因此受到顺治皇帝的青睐与重用,在四辅臣中名列第二。 由于苏克萨哈此人,是从多尔衮那边分化过来的一个叛徒,索尼、遏必隆等人都从心里瞧不起他。至于鳌拜,他与与苏克萨哈虽为姻亲,但二人常常因政见不合而发生争论,最终这对儿女亲家的关系,反是到了宛如仇敌的地步。 至于列名第三的遏必隆,此人虽出自名门,但为人庸懦,性格软弱,遇事无主见,又属镶黄旗,故常常附和于更为强横的鳌拜。 因此,鳌拜虽居四辅臣之末位,但由于资格老,军功高,武力强横,常常能气势夺人,渐渐得以擅权自重,日益骄横,开始视其他三人如无物,走上跋扈专权的道路。 对于鳌拜这般态度,身为太后的顺治皇帝生母布木布泰,自是十分不满。 只不过,慑于此人威势与军权,她虽心怀不满,却也只能多用言语来弹压于他,并不敢做得太过。鳌拜对于这位太后的暗里打压,虽然亦心下多有不满,但至少在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对皇家的恭敬态度,没有如对其他三位顾命大臣一样视若无物。 此时,正是寅时三刻,歪着身子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玄烨,不停打着呵欠,无精打采地听着四大臣之一的遏必隆,关于全国普查的沉闷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