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闻言又抿了一口牛奶,抬眼目光落到芬特尔里的身上,不动声色的反问了一句: “难道一定要像你一样狼吞虎咽的吃饭才算有享受美食的雅兴吗?” “那倒不至于,这只不过是餐桌礼仪的问题,嗯,你这种大户人家的少爷当然会对此比较注重,吃饭优雅一点也不是不能理解。”芬特尔里讪笑两声,“我这种平民家庭就不一样,小时候母亲教导最多的只有不要浪费粮食。”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在什么大家族环境下长大的。”夜深没什么情绪波澜的指出了芬特尔里话里的问题。 对方说得他好像什么贵族家庭里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少爷一样,但事实是他空挂一个古老家族“司徒”的姓氏,在有清晰记忆的人生里大半时间都是在总部和学院监管下度过的。监管不等于培养和管教,那些只负责限制他行动的人们并不在乎他生活里那些琐碎的小事。 他现在的很多习惯其实都源于他很年幼时一些模糊的记忆和被墨楚收养时的教导,无论是过去的母亲还是墨楚都常会对他的一些生活习惯挑挑拣拣并要求他改正,餐桌礼仪也是其中一项。 芬特尔里当然知道这点,因为司徒夜深在学院里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一直是对方的室友。 但见夜深指出这点他也未觉得尴尬,反正那些话本来也只是调侃,于是他接着笑道: “哎呀,这不是看着你有心事随口一问而已嘛。吃饭都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 “是查到了什么猜测之后会派下来的新任务?”芬特尔里说着又咬了一口沾裹着酱汁的吐司片,“还是在想总部学院正式开学后的课程?又或者啊,对了,说起这些事,明天不是有一场总部学院的开学典礼晚会么?” 芬特尔里意味深长的在夜深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你不打算准备点什么?” “我准备什么?”夜深反问了一句,心说难不成要像你一样变成风流贵公子像一只花孔雀一样去参加那场晚宴? “要准备的当然很多!”芬特尔里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摆出了一副前辈教导后来者的态度,“我知道你不感兴趣也不怎么参加晚宴,但是你想,现在我们都已经到了要步入社会的年龄了,这些各种各样的宴会和聚餐是一种应酬,很多时候都是没法避免的。” “这次总部学院的开学典礼晚会比之前的毕业晚会规模还要大,而且聚集了很多总部学院相关的前辈和名人,这其实也是一个给新晋的成员们相互了解扩展人际网的机会。” “既然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那么当然要提前做些了解,除此之外你也需要以更好的面貌去参加晚宴嗯,比如你需要去挑一套更帅气的正装。” 芬特尔里话说到后面就不由变得有些戏谑,冲夜深表情丰富的眨了眨眼睛。 “你的话肯定会继续用雨曦友上次送你的那件吧?啧啧,对小女朋友可真是忠心啊,真的不再挑件另外的正装去认识新的女孩吗?虽然以你的那张脸不管穿什么去应该都会很受欢迎呵呵,只要你不散发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那么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又出口说:“年轻的女孩们可是宴会上的最好风景,且看且珍惜。” “她不是我女朋友。”司徒夜深一口把自己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淡淡扫了他一眼继续说,“别人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你就别开了,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你应该很清楚。” “而且,我对认识新的女孩也没什么兴趣。” “是是是,一路陪伴过来重要的人嘛不知道听到这种回答多少遍了。”芬特尔里眼珠一转,“说实话,你难道真的对雨曦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想法吗?我要是有她那种女孩陪在身边我早就下手了你是不是性冷淡?” 芬特尔里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脸上露出了几分戏谑的笑意来:“还是说你喜欢男人?要不我试一试你的性取向?” 他那么说着忽然站起了身,笑嘻嘻的绕过了桌子凑近司徒夜深,想要一个熊扑扑到坐着的对方的身上,但他身子刚往前扑,手才刚能触及到司徒夜深的肩膀,后者就已经迅速的揪住了他的衣领,接着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的左肩就被什么力道猛然一反推,原本前靠的身体立刻转改后倒了下去,而等他有些晕乎的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司徒夜深已经压在了他身上。 芬特尔里躺在地上连连感慨果然还是敌不过司徒夜深,他抬眼对上司徒夜深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对方若无其事的放开了揪住他衣领的手,本来他以为对方是打算就这么起身了,可没想到下一秒他居然看见司徒夜深望着他轻笑了起来。 “你”芬特尔里心里一震,心说这玩笑不会开大发了吧。 “芬特尔里”夜深望着芬特尔里低声开口,抬手缓缓伸向了对方的脸,芬特尔里望着他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那双晶蓝色眸子里带着几分慌乱。 将这一的一幕尽收眼底,夜深心里难得有了一种得逞的愉悦感。 芬特尔里没敢一直望着司徒夜深把那只手伸过来,而是呼吸有些急促的自己闭上了眼。 下一刻脸颊之上传来触感,司徒夜深力道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还是当我性冷淡吧。” 夜深那么轻笑着哼了一声,从侧压着芬特尔里的身上改变姿势站起,起身去收拾自己已经吃完了的早餐的餐具,没去管顾还躺在地上又发懵又心有悸余的芬特尔里。 这算是给芬特尔里一个教训,他懒得再听对方口里那些玩笑话,屡次调侃他和雨曦的关系就算了,这小子居然还觉得他取向有问题。 他只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纠结那种感情而已,对他而言“爱情”绝对是人类各种情感里最为复杂麻烦的情感,而且这样的情感似乎也比其他的情感所背负的羁绊与责任更加复杂沉重,很多时候它或许只是一种冲动,但倘若真的沉淀之后,却又包含着与他人的许诺和未来。 他直到现在也没有那样的情感,他也知道那样的情感其实并不适合自己,因为他根本就不像其他人一样有那样可以许诺的未来。 当然,一码归一码,即使他还未对谁产生那样的感情,他目前也并不觉得自己的取向有什么问题,如果他能够有那样的未来的话,他其实也会希望能够和其他人一样感受一下这种特殊的“冲动”,然后遇到一个自己爱也爱自己的人在一起。 如果未来那么普通平凡也很好作为“人”而不是作为什么怪物。 其实经历过风王讨伐战后他就总是在思考,那些曾经强力高位的怪物存活和复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许过去它们被尊称为“王”,坐在空落冰冷的王座上,但它们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却疯狂偏执而又孤独悲伤,那样的感觉让他本能的有些心生抵触。 在安定的环境里生活久了他也难免会有些向往普通人那样安定平凡的日子,不过他知道那样的生活和未来离他很远,甚至可能和他的人生是永远没有交点的平行线。 不过其实他也偶尔会畅想一下自己的未来,而每每想到未来之类的话题,他脑中就总会出现一个女孩的身影。 思绪到了这里他又骤然回神,似乎想到了什么般眉间微皱,接着又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端着自己的餐具走入了厨房。 而芬特尔里此刻却还撑坐在地上,目光有些复杂的落在了司徒夜深身影消失的地方。 司徒夜深平常大部分时候看起来都很正经,导致他开起玩笑来就很让人心惊,芬特尔里刚刚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玩脱了。 他垂眼落到自己的手腕上,忽然苦笑了一声兀自摇头,在心里慢慢平复自己的心跳。 好在对方并不是真的但芬特尔里却并不能因此高兴起来,因为刚刚那是个玩笑也是个试探。 太迅速了。 司徒夜深的反应太迅速了,在那样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就能把自己压在身下,无论是动作还是速度都无可挑剔。 虽然他当时确实略有些放松警惕,但对方解决他看起来也无比轻松。 他早就知道司徒夜深不仅仅是魔法能力强,体术也是数一数二,但是他本人其实很少有亲自体验的机会,因为他未曾正经的和司徒夜深打过,但现在想来,如果刚刚那一下是在战场上,他已经轻而易举的被司徒夜深爆掉脑袋了。 和司徒夜深在一起生活太久了,芬特尔里时常也会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好兄弟,悠闲地方和对方打打闹闹的相处,忘掉自己的立场和对方的特殊。 可是每到这种时候芬特尔里又会突然发觉自己和司徒夜深的区别,原来他离自己那么远。 但其实一直都是如此。 芬特尔里轻甩了甩头,揉了揉自己还未全干并且被弄得凌乱的头发,轻叹了一口气又打起来精神来,从地上站起身也开始收拾自己那一份餐具。 走到厨房门前他又一次看到了司徒夜深的背影,这次却没急着离他走得太近,而是靠在了厨房的大门边笑笑开口道: “话说回来,不是今天要去做新生的选科报道吗?待会去找雨曦我们三一起去报道呗?” 芬特尔里这话语调足够轻快,看起来似乎刚刚的情绪已经荡然无存了,应该说不愧是他,不管是情绪还是态度调整都足够快,话题转移简直天赋异禀。 夜深听着他的话没有回头,心说一起去报到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因为他清楚芬特尔里其实刻意选了和自己一样的课,又是室友又同课一起去报道简直合情合理。 不过为什么他一定要提起雨曦? 记忆里其实芬特尔里和雨曦的关系其实是并算不上融洽的,虽然如果是三人碰面的场合,他们之间总会笑脸相迎,但是夜深却总能从他们之间感受到一股微妙的气氛所以其实芬特尔里和雨曦虽然能说得上经常见面而且熟络,但他们基本不会两人单独在一起相处。 而且这种主动提出要带上对方一起行动的情况其实也很少见。 思绪至此司徒夜深终于回头望了站在身后笑眯眯的芬特尔里一眼,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 “一起去报到可以,不过我要先问一下雨曦因为她有两门课选得和我并不一样。” 芬特尔里闻言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神色,轻挑了挑眉头,发问道: “哇,不是吧,她居然会选择和你错开课程?真少见你知道她不一样的那两科选了什么吗?” 夜深看着芬特尔里那张确实是有些意外的脸,又是一度短暂的沉默后,出口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选的那两门课是龙系史学族谱和龙族血统魔力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