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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杀人夜(1 / 1)


  菩提残部,须蓝会,以及他们背后的神秘存在还有数也数不清的遍地内鬼…这只是四大世家及五山联盟要面对的冰山一角,更别提后续必将揭开帷幕的云响乱局了。

  三方联合只论战斗力的话确实能对云响魔教形成碾压之势,但他们需要应付的可不仅仅是那么几个会唱曲儿的修行者。

  什么才是云响民心的支柱?是高高在上,任侠如风,过往之处一地鸡毛的五山联盟?还是依仗官方狐假虎威,把控着市场与上升阶梯,风花雪月独领风骚的四大世家?

  或者是遍立苛捐杂税,不作为,不表态,将天下民生视作博弈棋盘的雷行皇室…?

  嗯…我不回答这个问题。当铁蹄奔涌,战乱纷起,当人们连得过且过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被满足的时候,答案自然就会浮现出来了。

  没人能成为民意的代言人,而民意…也不可能总是将人们引向正确的道路。

  “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加快步伐进入下一段了。”杨御成撑着脑门颇为不耐烦地念叨着。

  怎么了?我觉得这个开头还挺符合当下情境的啊?说起来你似乎很久都没主动搭理过我了,搞得我好寂寞呢…

  “小煤块,房中尸,这么多事都能拿来介绍,你却跟这一遍一遍重复着嘟囔章节大背景…”杨御成摇了摇头:“算了,我不评价了,只是…马上就要进打戏了,能不能提提节奏?”

  好吧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小忌忌在离开神幕阁之后进行了一段奇幻旅程,之所以称之为奇幻…呃,他在短短半年之内几乎把所有云响州本地的黑恶势力全都招惹了一遍,如果这还不叫奇幻,那我是真的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形容词了。

  这小子独自晃悠了大半年,除了“滚”,“别烦我”,“我不知道”这三条万能台词之外也没学会几句标准语。不过他行事已经算相当低调了…主角体质是这样的,不找麻烦麻烦找你。

  那些边缘帮派就不赘述了。异乡武士间宫忌在跟着线索一路追踪自家公主的旅途中,先是遭到了云响府军的暗中追击,菩提徒众的围追堵截,玉鸣山与猎脊山的示威打压,以及连城工帮与金湍山的鼎力相助。

  与放个屁都会被人记在小本本上的杨御成不同,间宫忌的故事大多都发生在官方势力羞于启齿并会极力掩盖的黑暗地带中。

  传奇式的平推剧情在遇到同样跟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蹿的须蓝会时迎来了终结。好巧不巧,间宫忌跟他们撞上的节点正好就是他快摸到三轮纱夜所在的时候。

  须蓝会不由分说,拎着刀子拉开枪栓,追着心急火燎的赤目武者就是一顿爆碾。小忌忌这个气呀,打又不好打,追又容易被人抓到破绽,桑原传统的牛脾气往脑门上一顶,两边就热热闹闹的干起来了。

  起先他还以为这帮黑衣皮裤人跟挟持纱夜的那群魔教混蛋是一伙的。两边在墟螺县郊外的针叶林中僵持对峙了三天,他才终于看出这堆无端凶狠的垃圾人纯粹就是来拿自己寻开心的。

  两伙境外势力从云西一路干到云北,又从云北犁到云东,硬生生在地图上围着神幕阁画了个等边三角形出来。

  跟着薛大先生的队伍只是今年须蓝会投入云响的其中一小支,小忌忌光是边逃边打就宰了二十来号职业杀手…可想而知,他们在人手问题这方面上应该不会存在多大压力。

  三天之前,追击间宫忌的刺客小组似乎收到了某种紧急调令。须蓝会之中任务即为绝对,刚想撤离回返的他们却忘了,同事们一直没能解决的这坨桑原小麻烦到底有多麻烦。

  他不止眼神好,耳朵也不错。

  从血浆尸块中爬出来的小忌忌喘着粗气撩了下散乱打卷的长发,十分欣慰地擦了擦沾满烟尘与肉沫的“宰牛刀”。

  接着,他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抱着膀子,表情相当复杂的那位鹰钩鼻老者。

  精锐的衣服比普通会众的衣服好看,长老的衣服比精锐的衣服好看。至于混到了当家那个级别的人中龙凤…他们想穿啥就穿啥。

  “瞬息之间”这个词用来形容五州顶级刺客的出手速度那都算是十成十的侮辱了,上一秒还在思考晚饭吃啥的小忌忌下一秒直接出现在了二十米开外的土地庙废墟中。

  发生什么了?很难形容。间宫忌只知道出手救他的是一位满身疤痕,锐鳞龙蛇金竹纹横跨胸口与臂膀的壮硕僧人。

  那两人用低沉的嗓音嘟囔着小忌忌听不懂的高深标准语,就像两只街头相遇,四爪抓地躬起脊背,不断喵喵喵喵的流氓野猫…

  哎?等一下?

  “等会…满身疤痕,锐鳞龙蛇金竹纹,秃子…”杨御成眉头一跳:“虽然这形象应该挺普遍的,不过我怎么一晃神就在脑子里把那人的长相给闪出来了呢?”

  “苏知仁就在附近!?”正将沾满血污的袋子收进桶里的赵抚兰嘶了一口冷气,结果被那股腥骚温热还混杂着灰尘的气息呛得咳嗽不断。

  “酥,七,棱?”满身绷带夹板的间宫忌用蹩脚的标准语咀嚼了一遍这个响当当的人名,接着笃定地点了点头:“我确实听到了类似的发音,而且还被那位黑衣上忍提到了很多次。”

  都说了他们不是忍者,是…

  “等一下,老六,敌在明我在暗,莫要打草惊蛇坏了局势。”杨御成赶忙伸手拦下掏出铜钱准备开算的赵抚兰,真正的高手大多都会在一定程度上通晓命理。这般明晃晃的算卦寻人,简直就跟去拍对方家门高喊“小苏在不在”差不多了。

  “对了,对了,我这慌张性子真该好好扳一扳了…”赵抚兰一拍脑门:“三卦捎带,脉理无惊,有没有什么想算的?”

  “第一卦算屋里这倒霉蛋是谁杀的,第二卦算须蓝会有没有潜入镇中,第三卦不要直接算苏知仁…算琵琶和手鼓铃,只有观花戏才会同时用到这两样乐器。”杨御成绞尽脑汁,尽量列出了一套相对来说比较循序渐进的路子。

  赵抚兰点了点头,掐指计算了一下天地人三筹,接着轻车熟路地将铜钱往空中一丢。

  第一个问题,能在五山联盟的据点中悄无声息地撕掉一个大活人,还没在水面激起任何反响的想必也只有五山中人…奇妙的点就在于,这堆可怜的肉块并不是出于插芊山人之手。

  我可是飞仙…呵,不开玩笑,我好歹也在山里厮混了半年。五式及其衍生手法的痕迹我要是连一点都看不出来,那干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尸体虽然被破坏得相当严重,但灵觉敏锐的杨御成与阅历丰富的赵抚兰还是能够看出其上留存的凌厉剑痕。

  那么,五山之中没有跑去凑少年英杰会热闹的人,使剑的人,喝完观霞螺茶之后不会被苦到狂吐舌头,反手就能出手杀人的人…

  迟来者,任务,剑侍…

  “深涧荡血带,荒山坚石来…”

  “朱池韧?”

  两人同时抬头出声道。

  “灵光一现,灵光一现。”杨御成挥了挥手陪笑道,赵抚兰撇着嘴开始算起了下一卦。

  有趣,死者的身份暂且不用讨论,但他一定戳到了亲雷行派的逆鳞。猎脊山,玉鸣山,这些内里不稳,靠大肆收敛钱权人力填补亏空的组织最不想看到的会是什么呢?

  改换门庭,另寻东家。

  这哥们是个牺牲品,被上级派来参与了一场绝对讨论不出结果的会议。魔教与正道早就撕破了脸皮,夜心王与各路势力做完交易之后便跑回老家接着忙他的活计去了。

  须蓝会,还是须蓝会。这是唯一一个体量大到足以掺合进这湾鳄鱼塘的外部势力,而为了寻到最佳的合作对象,他们首先需要奉上的就是诚意…以及成绩。

  第一个目标就是皇室手中的好牌,前任金湍山主上坂生业。第二个则是颜彻甩出的香饵,半身化人的地行鬼李结缘。

  第三个嘛…这就是他们内部出现分歧的象征,也是忌得以悠哉悠哉旅游云响的原因。

  还有什么能比干掉大伙眼中的香饽饽,以强势姿态轰然掀桌更能讨人欢心的呢?

  但这么做显然就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须蓝会中某些人发现菩提残部已经接纳了某种超然之物,致使自身也陷入了疯狂…而有些人则被那耀眼的虚妄所吸引,试图共舞狂澜。

  无论风向如何,盯梢还是得做的。

  “就在附近了对吧?他们应该已经察觉到留在红眼小子身上的手段被人动过了。”这回赵抚兰都没来得及抬头,杨御成便脱口而出道。

  “老四,我承认你比我聪明。”赵抚兰双手撑着桌案,十分无奈地扭过头来:“但是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专业?我这人虽说不太看重名利荣耀一事,不过碰上算个卦都被截胡的场面时,还是会稍微有那么一点伤心的…”

  “我只是在胡言乱语,你懂的。我从小就没怎么跑过学堂,教养这一块还有待磨练。”杨御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算第三卦吧,定点找人这事我是真的一定头绪都没有。呃…好啦好啦,猜到我也不说话,行了吧?”

  雪隐蹲在一旁收拾着沾血的绷带,悄悄别过脸去偷笑了两声。

  赵抚兰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手搓铜钱朝天一丢…叮叮当当,金铁落,卦象现。

  他十分警惕地瞥了杨御成一眼。

  “赵先生…卦象…如何?”杨御成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汗珠,故作紧张地踏前问道。

  噗嗤…雪隐终于憋不住了。

  “呵呵…拿你这家伙真是一点招都没有。”赵抚兰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至少碧方镇内没有会唱观花戏的“专业团队”,苏知仁要么是独自跑来的,要么就是他已经带队离开了。”

  “所以,苏知仁…或者说小龙集会卡在逆星落刚刚升起不久的时间段来到了碧方镇附近。”杨御成瞥眼瞅向间宫忌:“应该不是在搞破坏或者侦查,看样子他跟须蓝会也不是一挂的…”

  “需要调查的东西太多了,先考虑眼下的情况吧。”赵抚兰收起铜钱,叹了口气站直身子:“几只苍蝇离得很近了,怎么说?”

  “你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带着小病号去找陈露凝吧。”杨御成耸了耸肩:“挺讽刺的,现在能助我们破局的反倒是最危险的敌人…天也晚了,无需多想,外面那几个交给我来处理。”

  赵抚兰点了点头,直接收起木符唤出影兵进入了专业清洁模式。

  “走吧,雪隐。”踱步到窗沿跟前的杨御成回头一笑,冲雪隐招了招手。

  “嗯?啊?哦…”雪隐愣了一下,放下手中活计拍了拍灰尘走上前来:“我以为你不会带我玩呢,现在我都有点习惯这种模式了。”

  “哪能呢。”杨御成呵呵一笑:“我可乐意把你带在身边了,只是…现在你也能自己做事了,浪费人力资源可不好,对不对?”

  “你说是就是吧。”雪隐干笑两声,掏出驭风镖捏在手上甩了两下。

  “记得咱俩去抓木精那一回么?”杨御成扒住窗沿摊了摊手:“有雨后彩虹的那一回。”

  “当然记得,你把我丢在岩洞里,自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一边尿裤子一边哭,后来还是大哥亲自跑来接的我。”雪隐耸肩道。

  “呃…那就不是那回。”杨御成缩了缩脖子:“咱们一起去踢馄羊屁股那次呢?”

  “嗯,你把我放在树上,结果那群馄羊惊慌乱跑,撞掉了附近的马蜂窝…”雪隐用毫无感情的音调叙述着他的幼时噩梦。

  抱歉,雪隐,作为兄长我似乎没能给你留下什么美好的童年回忆。

  赵抚兰在一旁无言叹息。

  唰啦———两道飘逸黑影翻窗而出。

  我说了,月黑风高杀人夜,不是不杀,只是天还不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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