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讲故事,我最爱讲故事了。 地点还是这片名为云响州的悠闲乐土,人物还是那些史书里经常能看到的人物,至于时间嘛…让我看看该往回调多久呢? 先看看当年的集辛县都发生了什么吧。 烽烟,血痕,怀抱同伴逐渐冰冷的尸体,眼中烈火仿佛要烧尽整个世界的悲痛少年… “愈身,为什么…?” “对不起,抚兰…我终有一天会成为云响的王,我不能背叛自己的宿命…” 呃,好吧,让我们跳过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一样的无聊情感戏桥段吧。 谋算与背叛每一分每一秒都发生在世界各地,现实与理想相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到头来不过是庸人自扰。如果伤痛与悔恨能让小怪物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男人,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先来聊聊虫子吧,不是那种嗡嗡嗡到处乱飞的虫子,而是会帮助我们的那种… 人类分辨好坏的方式通常都是以对自身有没有威为基点来进行判断,从这个角度看的话寄生虫百分之一百是坏东西。 虽然它们只是在生存繁衍,但众所周知,寄生虫可不会自己种地。它们有一套系统化的寻找猎物的方法,也有各自偏好的寄生对象…一旦成功扎进了其他动物的体内它们就会开始侵吞对象的血肉,排泄转化出的毒素,最后再悠闲地产下一大堆卵,直到把宿主蛀空为止永不停歇。 它们大多都是主动型的被动猎手,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如果你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碰自然是不会招惹到它们的,不过人入红尘总是不可避免与外物接触,故此我们之中总有倒霉蛋会中这些微型杀手的招。 普通的看看医生吃点药就行了,严重的大不了躺床上等死,我一直觉得被虫蛀死其实跟被老虎挠死或者被大象踩死之类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呢,有一种寄生虫,它们无比高傲,既不侵害其他生物也不需要进食或者繁衍…它们沉睡在地下深层的静谧之所,没有感情,没有欲望,与这世间一切格格不入。 这世界虽然不需要没有意义的东西,但也不会禁止它们的存在,而这一切平衡都在陷入绝境的罪人将五彩斑斓的石幔敲碎的那一刻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你以为我要讲什么虫虫危机之类的重口味场面了么?不,敌龙寄生虫最开始现世的姿态只是一块又一块浑然天成的完美圆石,辉耀缤纷,其中仅有一颗水晶瑕疵般的小黑点。 罪人们本能地感觉到了这些大号鸡蛋似的怪石头很不寻常,他们用锤子敲,用火去烧,放到水里泡上几个来回…要我说,其实人在遇到未知的事物时的表现真的跟猴子没什么区别。 没有回应,只是些先前没人发现过的怪异结晶,地质学家也许会为此欣喜若狂,但于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对付堵在地上洞口处的那些凶神恶煞,身怀异能又力大无穷的怪物吧。 就在大家都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小个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开始了他的祈祷。 石头啊,救救我们,石头啊… 石头回应他了。 你想成为什么?石头问。 我想成为鸟,展翅翱翔在苍穹之上,我想成为鱼,潜入最幽暗的深渊激流。我想成为最强大的龙,可以打倒龙的龙…我不想再恐惧了,我不想再面对死亡的威胁了。 那就成为它们吧。 石头散发出的鲜血流淌般的深沉红光,犹如情人的亲吻一般轻轻印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之后过了多久?当他们如同熔岩喷涌一般从地下缓缓升起时,整个云响州都掀起了变革…妖魔们惊异于眼前这些曾经无比弱小,现在却不死不灭还能变幻自如的直立猿猴的力量。 就连最强大的龙都无法与之抗衡…一个人在面对龙时依旧卑微无力,但他超脱了死亡。哪怕是被撕得粉碎也能重新站起来继续战斗,一次,两次,三次…十万次,百万次… 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哪怕怪物们终于意识到了危机,奇迹般地摒弃前嫌抱成一团,依旧无法逃脱被活活耗死的命运。 那个时候,人们还没掌握应用灵力将自身无限拔高的知识与技术,但却靠着疯狂与愤怒战胜了放到现在都会超越常人想象的敌人。 也正是自那时起,人与神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同时又开始逐步接近… 终于,人类赢了,这片永远被银妆包裹的纯白大地终于只剩下了一群体毛稀疏的直立怪物。如同宣告着黎明到来一般,冰雪消融,白银贵妇云响州也渐渐显露出了她的惊艳容颜。 这是一片足以被我们称为母亲的丰饶大地,一片能让人类无忧无虑生存繁衍的乐土。 我们不再需要变成鸟,不再需要变成鱼,也不再需要变成龙了。 因为我们,人类,远比那些卑贱愚蠢的低级生物要伟大得多… 敌龙寄生虫并不需要吞食血肉,也不需要宿主为其提供能量。相反,它们会如太阳一般近乎无限地为宿主供应用以行动的力量…这项交易之中对于人们唯一勉强称得上是“索取”的条件便是:战斗,不断战斗,不断杀戮。 这对于时常处于危机之中的云响古人根本就算不上代价。而当扫清威胁,全州进入和平时期之后,曾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疯狂与折磨之后的战士们也终于能够随着敌龙寄生虫陷入休眠,重新回归安宁死亡的怀抱了。 我们离开了,但能够跨越死亡的无上力量不会离开。若未来的某一天危机再临,肥沃的白云沃土再次被冰雪掩盖,屠龙之力便会伴随着不屈的反抗意志一同苏醒,如同往昔一样帮助我们越过那一道道天堑般的壁垒难关。 人类,万岁。 他们不会再次复活,不会被操控成为愚钝的行尸走肉,尸体如常人一般腐朽凋零…即使到了今天也是现代不死性研究的理想模版。 但到了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政权即将交替,各方势力纷起,来自于远古的神秘力量逐渐苏醒可不是什么能让人感觉喜闻乐见的事情。 敌龙寄生虫在受到环境刺激苏醒之后会先检视宿主的身体,它们首先会从寄生主体的活力来判断其能接受到什么程度的强化。 修行者日夜引灵气灌体,沾染了个人气息的灵力拥有极强的排异性。老者身衰体弱,成年人又大多操劳终日,故此最容易也是最快会显露敌龙感染症的便是未入修行门道的孩子与少年。 一开始,它们会游离于宿主的脏器内部,记录下各项体征以作再生时的蓝本。然后,波澜壮阔的基因工程便悄无声息地展开了。 最初只是类似感冒,患者会出现头晕恍惚,四肢无力之类的轻微症状,这是寄生虫们正游离在脊髓之内接管人体控制系统的体现。 第一阶段完成后,宿主将不再能感受到来自任何刺激所造成的疼痛与瘙痒。 第二阶段:体液,宿主于此正式踏入了不死性的领域。只要脊椎受到的损害未超过三成以上宿主便不会死亡,伤口会被无序再生的血肉筋膜胡乱填补,这也是先前颜彻手下的那支黑衣军团所处的稳定阶段。 人造不死性止步于此,再往前便是以不死闻名的神的领域,也是敌龙寄生虫的领域了。 现在,神幕阁的多处临时医馆在短短几天之内已经接诊了上百例疑似敌龙感染的病例了… 雪若不停,雪若继续扩散,很难,也不难想象整座云响州会变成什么模样。 敌龙寄生虫不会影响宿主的思维与行为,它们都是天使一般的无私存在…但人不是,若不遵循体内翻涌的本能进行战斗与杀戮,那么随着寄生虫陷入沉眠而消亡便是每一个人的注定结局。 还有什么能比在意识清晰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自己渐入死地更容易逼疯一个人的事情呢?更何况,在人们意识到自己身体情况的同时,敌龙寄生虫已经将他们改造成了可以轻松掀翻狮子老虎之类强壮野兽的不死战士… 主动接触敌龙寄生虫的古代英雄们忘记了最关键的事情,那就是一旦没了外敌,人类种群便会开始尝试自己玩死自己。 战斗吧,杀戮吧。 成为龙,杀死龙,杀死一切。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选择… 没有人能医治或者祛除敌龙寄生虫,因为敌龙感染根本就不是病,它是云响州人选择的进化路线,是人类荣耀的象征。 那么,杨御成,你会怎么做? “这东西的原理…很像…”杨御成低头沉吟一阵:“敌龙寄生虫…跟天道摇篮有关系么?” “你在想什么?”赵抚兰皱起眉头。 “鲸玄号还在云响州境内对吧?”杨御成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如果靠天道摇篮的力量连现实都能改变,那么除掉一两只虫子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想去把那艘船捞出来。” “不过十二万,现下预测能够熬过感染前两个阶段成功跻身不死之境的人保守估计也不过十二万而已。只要组织大规模的隔离围挡任他们自生自灭,天下至少可以再太平五十年…云响州已经为此预留了很多处保留地了。”赵抚兰沉声说道: “你真的要为了这点人去冒险接触天道摇篮么?不说你自己与它的诸多玄妙关联,这世上绝对没有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的置换。想拯救什么就必须牺牲些什么,这道理你不懂么?” “我懂,但是你开了个坏头。”杨御成耸了耸肩:“我没什么多余的正义感,不过我这人做事只看中一个点,那就是承诺。” “我请你来只是想…”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杨御成偏头望向窗外夕阳:“你刚才接诊的那些孩子们…你跟他们说过“回家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对吧?” 赵抚兰肩膀一颤,默然不语。 “你这样的人不该欺骗孩子。”杨御成嘴角一翘:“如果那是谎言,我就有义务将它变成真实…这就是我回来的意义所在。” 摘下一朵小白花,仅此而已。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六终于克制不住笑出声了:“你真是个很有意思的怪东西,若你早生七十年,只怕当下世间也不会如此混沌了呢。” “也有可能会变得更乱。”杨御成挑眉耸肩道:“所以,有什么计划没?” “甲计划,乙计划…那些都是求稳之选。若你强势插足进来,只怕我就得翻我最不想翻,单看纸面描述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那张牌子了。”赵抚兰唰啦一声抽出折扇挥了两下: “霁雪寻龙,简而言之…所有人都要打,所有事都要做,你有这个胆量么?” “我可是能直接把我爹的遗骸丢进人工湖里的那种类型,你还在这跟我谈胆子?”杨御成嘿嘿一笑,两人眼中都绽放出了炽热的光彩。 打雷行,打魔教,打所有妄图搅碎云响州悠长的和平岁月,给人们带来痛苦的存在。 止雪,捞船,管它什么狗屁龙不龙! 天下闻名,就在今朝。 “哦,对了。”杨御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拍了一下大腿:“我差点忘了…” “啥呀?”赵抚兰被他吓了一跳。 “老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御成规规矩矩挺直腰板做好,嘿嘿笑着清了清嗓子高声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冬至雪紫月,真是个奇迹般的月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