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丑到什么程度? 看到此人长相的杨御成又一次刷新了自己认知的极限,得到了全新的答案。 暗黄色的干燥皮肤,外翻鼻,大龅牙,绿豆大的眼睛,眉骨突出,眉毛稀疏,分布不均的麻子点缀着他那张光是看一眼都会连着做上几夜噩梦的丑陋脸庞,当真是让人不敢相信世间竟有此等极品。 最过分的是,这丑汉还他奶奶的留着一头乌黑透亮的飘逸长发… “兄…兄台的扮相不错…”化妆成戏班老板的杨御成眼皮直跳,下意识地冒出一句。 常说夜叉夜叉,这回算是碰上真货了。 “哈哈,杨四爷说笑了,鄙人天生就是这副模样,倒是您的手艺还真是值得一赞。”这人虽然长得丑陋至极,声音却十分温婉好听,言语间还有几分书生气在,让人心生好感。 “哦?”杨御成眉毛一挑,拦下身后缓缓走上来的杨雪隐,施礼道:“还未请教…?” “观天世家,赵抚兰。”丑汉回敬一礼:“早闻四爷您对风月之事见解颇深,我老早就想向您讨教一番了,不过看您现在的样子似乎不是很方便啊。” “方便,方便…”杨御成呵呵一笑:“观天世家?赵公子好大的来头,想不到我那点腌臜名声都传到云响州去了?” “杨四爷乃人中龙凤,美名传四方乃是应有之事,只不过家师对您关注颇深…我也跟着对您起了些倾慕之心罢了。”赵抚兰温言笑道。 “尊师是?”杨御成再施礼。 “实不相瞒,那边那位扮作乩童的小朋友,是我的师侄…”丑汉伸手指道。 “咿…!”赵抚兰朝戴着面具穿着戏服的阿闪露出一个十分恐怖的笑容,吓得小阿闪慌忙躲进杨雪隐身后,抱着他的腿浑身直颤。 “原来如此…赵先生…”杨御成转头跟杨雪隐眼神交流一番,挪步拦在阿闪前方:“不知赵先生是在此等候已久,还是我们有幸巧遇了呢?” “自然是等您很久了,天师门生哪会碰上什么巧事?”赵抚兰尽量挤出一个友善的表情,只不过配上他那张脸却起了反效果,吓得面色十分阴冷的杨雪隐又护着阿闪退了两步。 “哦?等我?”杨御成眉头一皱。 “是的,世间事彼此交织,皆逃不出命运长河的涛涛奔流…”赵抚兰点点头,伸手指向众人背后的茶楼:“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做东,咱们进去聊聊?” 杨御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转过身去,看到那茶楼跟前挂着的沙漏型竹牌,眼皮一跳。 “我突然肚子不太舒服,要不改日?”杨御成回过头来戚然说道。 “天象更迭只在瞬息之间,若不抓住机会,待吉兆离去,只怕破局无妄啊…”赵抚兰抚掌而笑。 杨御成回头看了看阿闪,犹豫一阵还是泄了气,无奈地朝赵抚兰点了点头:“好,不过赵先生,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哦?请讲。”赵抚兰有些意外。 “你们天师一脉是不是跟吉兆这词杠上了?” ………… “御成…”杨雪隐刚要说话,便被杨御成伸手拦下,闭上了嘴巴安静地盯着眼前的茶壶。 四个人,五杯茶。 “这是尊者的意思,还是观天世家的意思?”杨御成端起茶杯一阵吸溜。 “师父他老人家哪会管这些小事?我家就更不敢来乱掺合了…”赵抚兰摆了摆手:“我说了,我就是来找你的,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到底啥事?”杨御成皱着眉头。 “你现在的状况拖不起,无璀玉,为何不用?”赵抚兰指向一旁双手端着大茶壶咕咚咕咚灌水的小阿闪问道。 “我答应过她报完仇再取报酬,而且我有自信能赶在我嗝屁之前把事情办完。”杨御成又添了一杯茶平淡地答道。 杨雪隐来回看着侃侃而谈的两人,他俩拢共也就在外面客气了那一阵,一进茶楼就现出了原形,也不知道这帮世家子整天脑子里都在想啥。 “这不就对了,所以我才要来找你。”赵抚兰伸手从怀里掏出三枚满是铜锈的钱币:“杨兄,呃,杨大兄,你可知晓我所学为何?” “叫我名字就行了…天师一脉再加上观天世家,算卦看相测天量地,世上但凡是文行就没有你们不会的,怎么了?”杨御成应道。 “不是我妄言,整个观天世家三百年,只有我一人能参透七十二星谱,师父那堆徒弟里也没有一个人的手艺能让我看得上的…”赵抚兰抖了抖手中的三枚铜钱,脸上毫无骄纵之意。 “嗯,我之前虽然不认识你,但也知道观天世家这几年出了个绝顶天才,所以呢?” “所以啊,我算卦那是给老天面子,十卦十准绝不落空,上个月我预感到将有乱象生,就一边吃水果一边随意起了一卦…” “你猜怎么着?”赵抚兰将他那张丑脸缓缓凑上前来,十分神秘地看了一圈桌上诸人。 “雪隐,阿闪,我们走。”杨御成放下茶杯抹了把嘴就欲起身。 “哎哎哎,别走,别走呀…”赵抚兰慌忙抓住杨御成的手臂将他摁在椅子上:“这铜钱问卦乃是最基础的手段之一,也是我最熟的,铜钱正面阴,反面阳,落地之后看卦象,原理想必大家都明白…” 语毕,赵抚兰也不含糊,跟他那丑恶面孔完全不相称,十分干净柔嫩的手掌一发力,三枚铜钱丁零作响,倏然弹起。 “我起一卦,且问满盈城中异象从何起?”他向天花板厉喝一声,那三枚高高飞起的铜钱在空中转了几圈,映出橙黄微光,接着如雨点般淅淅沥沥地落在了赵抚兰摊开的手掌之中。 三枚铜钱未成卦象,反而是直立在赵抚兰手中,微微颤抖一阵,接着如同阿闪手中的罗盘指针一般,直勾勾地指向了坐在桌边的杨御成。 不是,你们这帮算命的都改行玩魔术了是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天师在玩你们?或者是你们的家伙事儿都集体失灵了?”杨御成揉了揉太阳穴,十分疲惫地说道。 “哪会,哪会呢!”赵抚兰努了努鼻子:“这三枚辅元金光可是观天世家的传家之宝,而且我算卦从未出过半分差错…” “比如说我现在就算算五公子的命数…”赵抚兰十分不忿地又起一卦,这回倒是没有出现刚才那样的异常情况,只不过他手中呈现的卦象… 早夭之人。 杨御成闲时曾读过相书,自然懂得一些,而且这铺出来的铜钱排列实在是太简明易懂了。 “你再瞎他娘的算信不信我把你踹出去?”杨御成撸起袖子就要打人,杨雪隐赶忙将其拦下。 “做不得准的…做不得准的…”赵抚兰咕咚咽了口口水,十分窘迫地收起铜钱,抬起头来朝着天花板嚷嚷道:“刚才那个不算,不算啊!” “对了,对了,我刚才只说五公子,却未说是杨五爷,没准是这店家的人呢?”赵抚兰悻悻陪笑着望向如同受伤猛虎一般的杨御成,一旁杨雪隐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平淡。 “我确实在家中排行老五,怎么了么?”茶楼门外传来一阵低沉浑厚的男声。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来人穿着跟之前守在集镇门口的两个士兵差不多,皆是官兵打扮,但年纪更大一些,脸上沟壑也隐隐透露着一丝正气。 不同的是,他的腰间未着甲胄,此时正缠着一条红布,末端绣着与茶楼外挂着的竹牌一般,由几道不同颜色细线构成的沙漏状纹样。 “四少爷,王头领正在找你。”那人豪迈落座,端起茶杯,冷冷地看向杨御成。 杨御成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 复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