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光芒不是旗语,回过神来,我猛地发现森先前话语中的误区。可是我却偏偏能知道它的含义。 她现在已经瘫软下去,我再想问也没法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面前的三位全都没法动了……我手中有的东西又完全没法回应上边的米拉,新的一轮信号传来,上面闪烁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规律性大大降低。 那是与前文完全无关的内容,像是等得不耐烦了随手挥舞出的。 直到它突然停止了晃动,稳定持续的放光,我清楚这是下一轮通知的前奏,“等待,我先行。”她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我困惑地看着微微颤抖的星星,它依旧颤抖着,又为我打了一遍信号,随后是第三遍,然后,它开始向着远方离去,这不是谎报。 我不再盯着它们,我又不会发光,我又回不了他们消息。 周围的黑暗越来越彻底,我本想回到还算稳定的书房,可供麻凡上来的洞口也完全封闭了。现在同我一起呆在漆黑中的只有三个没法行动的破烂娃娃。 丢下这三位自己跑掉这种想法……在它诞生的第一时间就离开我的脑海。 我不想让同伴随随便便就死在这里。 真的?刚刚捅森的时候我可一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好像还蛮享受的。 猛地摇头,这种危险的思想就不该诞生。我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森的安全,她那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会有事啊,而且……回忆起先前的样貌。 我不觉得这种……生物会遵循人类的身体结构,说不定上半身都是她装出来掩盖本来面目的工具,实际上本体深埋在地下,只有遇到超级大危机的时候才会出来,或许和我见面不能算大危机……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万一她不是怪物呢,万一她只是个普通人类呢?露出可怕的扮相只是为了把我从林木旁边吓跑……一切的因果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我深吸一口气,试图排除这些杂念。 这么说起来,我是不是杀人了…… 可是这些消极的想法还是疯狂地钻进我的脑子。 森的身体还是少女模样,粘液在她光滑的肌肤上仍有残留,残余的五官中还在向外不停流着粘液,缺少火焰,它们已经没有血肉化的趋势。无论如何,我那一刀完全没有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顶多是扒出来一点,让她不那么…… 突然的蜂鸣从我的耳朵里诞生,几滴粘液粘到我捂上耳朵的手掌。 我头掉了都死不了,只是把刀插进脑子里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怎么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未免也太冷血了一点。”我犯着嘀咕。 人都没死有什么心理负担? “这样不对,”我努力地反驳这些危险的言论,“杀人的方法要是永远不能奏效那为什么还会传下来……”我愣了一下,这是在,和自己吵架? 我为什么不确认一下杀了没有呢?这种简单直白的手段不久怎么就被我完全抛诸脑后,想起不久前林木的评价,难道我真是笨蛋? 我壮着胆子靠近倒地的森,还没被刀捅穿的面容依旧美丽动人,旁边撑大的眼眶和那之中失神的眼睛提醒着我发生了什么。 从她还算完好的半片面颊上打开眼睑,墨绿的眼睛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荧光。看到它勉强还能聚焦到远处的星星,本能地朝着那边看去,我放下心来,虽然没有转动,但是能聚焦,应该还活着。 这算活着吗? 没事,鉴定死者不能只有一套方案。我把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活人总得呼吸吧,感受到确定的气流从自己体内传出,我将另一只手摆到森的鼻尖。 ……什么都没有…… 你是死是活啊,给我个准信啊! 我又想起之前的猜测,森的头指不定就是一个外壳,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肯定因为是外壳所以不从这里吐气吧。 那出气口会在那里,我把视线投向她的脚底…… 没等我做出进一步的尝试,森倒是先有了反应。 “咳咳!”应该是听到我的呼唤,她轻轻咳嗽两声,想必是让我放心。 我突然发现她还张着嘴……甚至我还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检测手段的明显缺陷让我有些懊恼,我重重拍了拍后脑,回头观察麻凡的身体状况。 要我说,作为冒险者,麻凡和麻慕未免太不合格了,不知道上面的情况就贸然冲上来,先锋全灭后要留人报信,这都不懂还出来冒险干嘛。我很想把他拽起来狠狠骂一顿,让他长点记性。但是不行。 最起码,从结果上看,这次是好事,没了他俩我还真不知道拿史莱姆怎么办。 那些血肉砍起来比粘液舒服多了。 与我和森不一样,他们的衣服还算完整,火焰一点伤害都没有造成。几个错位的缺口还都是粘液扯开的,即便我坚定地拦在他们前面,粘液还是成功伤到他们了。 被粘液补满的衣服和肉粘黏在一起,我不敢直接拉开衣服检查伤情,我只能尝试性地测测他俩的呼吸……还有呼吸,这两位运气真好。 现在怎么办?该做的检查我都做了,会出现的危险我也无能为力,至于往外探索?谁爱去谁去,总之不应该是我。 我没那个能力,也许我可以记得住环境,但我面对不知道来源的魔物我可毫无办法,毕竟我对战斗一窍不通。我也不明白我是怎么下得去手,能把森变成这样子。 我没法子…… 真的假的?林木什么时候教我杀人了,我开始寻找刚刚发现的知识,却发现,不记得了,把刀尖捅进头骨的动作和触感还历历在目,残余的痛觉又将我拒之度外。 “经验累计成等级。” 嬷嬷的话在我脑中响起,灵光乍现,我只有实践才能记住这些东西。这是……我的经验,我的过往……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机会找到过去的一切? 这个建议太过诱人,让我一时间忍不住遐想自己的身世…过去,还有未来,即使这一切都还不存在…… 还是算了,迅速冷静下来的我笑了笑,如果恢复过去的记忆一定要通过实践,那么完成后我与过去不就完全一样了?这次是杀人,下次会不会是更可怕的其他东西?我信任自己,这种解锁方法可不像我的风格…… “我说色色,你真奇怪。”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她已经偷偷待在我后面了,“你怎么什么都忍得住?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看着旁边还没起来的兄妹俩,伸手放到脖子上往上一提,没有反应。它和身体已经牢不可分了,奇怪,我前面不应该怕脖子被森切掉啊……头掉下来好像,对我来说,还死不掉? 抵御住心中那股强烈的尝试欲望,我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做实验。 “你这样可没办法把自己提起来飞到对面。”森打趣道,“要跟上他们你得有更好的方法,而不是傻乎乎地把自己抬起来。” 她说的话比之前顺畅多了,和林木的分离似乎激发出她体内某些积极的开关,“当然不是想飞起来,我又不是笨蛋,我不会做这种没有回报的东西。” 我感到自己被抱住了,身后女孩肢体的触觉让我很是安心,甚至是困倦。 怎么说我都靠在这家伙身上睡了好一段时间呐。 从她靠过来的头看,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经全都消退了,正当我享受着搭在我肩膀上的温润触感时,她突然轻轻咬了下耳垂,一阵强烈的眩晕侵袭了我……完全站不稳,我歪歪斜斜地跌倒在地,屁股撞击地面的同时,一滩粘液从耳道流出。 我从没有这么恶心的感觉,就像转了几百圈之后要走直线,面前好端端站着的女孩上下左右开始颠倒,一圈一圈地打转。 “给人偷袭还不知道呐?”森歪着脑袋,对天上……应该是地上……连吐三滩粘液,青绿色的粘液又散发出荧光,翻滚着扩散,不过它没有多少逃脱的机会,一只脚自上而下,似是怕死得不够透彻,还扭了几下,把它变成一滩彻底的死物。 “这不是为了你?”我站不起来,森蹲在我的旁边,我伸手摸索着周围的环境,本来能看清的黑暗又被晕眩搞得难分东西,我没好气地捏住她柔软的腰腹,来回扭了半圈,在旋转中,她微微抽动的嘴角让我略感满足。 森已经把衣服穿好了,随着她的手在我身上轻轻拂过,我的衣服也恢复如初。 “姐姐,我想学这个。”我盯着她还在发光的眼睛。 “不教。”她的语气满怀笑意。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的触觉,虽然森醒了,但我还没忘记我们糟糕的境地,有了主心骨当然要问一下接下来要干什么:“这里安全吗?” “你难不成还想呆在原地?” “可是他俩……” “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而且他们留在这里还能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引路呢。”森趁我还迷糊,把周围都看了一圈。 “好吧。”毕竟,她确实还没害过我。 森轻柔地把我从地面上丢到她背上,熟悉的触感让我放下心来。 “我们走,去追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