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高悬,老榆树上花蕊盛开。 两界空域的结界内,空气都变得扭曲。 只是,少女的心中已经有了死志,便不再畏惧,不再害怕。 不管这里是不是银华府,不管城内是否有古宝镇压,不管周围站着几位【守夜人】。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她只想在临死前,与自己的瑾郎告别,将那深藏在心中的痴心尽情吐露。 会被辜负吗? 自然是不会的。 因为,她的瑾郎已经用一篇人鬼相爱的故事向她表明了心迹,即便人鬼殊途,亦想一生一世,缠绵悱恻。 再想到前夜,两人在草堂中相拥而眠。 少女脸上升起红晕。 只是,很快心中那一抹羞涩便又化去。 谁说女子便不能主动表白? 她便要如那故事中的聂小倩一般,善良,勇敢,不受约束! 夜风吹过,少女裙采风扬。 纪青竹的凤目微微眯起,她看到了紫月的光芒在少女身上流转,她知道少女在疯生的吸收着紫月的力量。 不出意外,少女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因为,少女舍不得离开,哪怕只是多撑一刻,少女亦会执念于人间,就如那刹芳华的昙花般在黑夜绽放。 理智告诉纪青竹,该动手了! 可内心中却又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或许,该等一等。 等那位瑾郎,给这位痴心的少女一个回应。 等那位瑾郎,告诉少女,下一世还愿两情相守。 “掌柜的,动手吧。”谷雨出声提醒:“人鬼殊途。” 是啊,该动手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人鬼殊途,岂能犹豫? 纪青竹猛的惊醒,右手终究还是放在了腰间。 那里有一把刀,一把藏于腰间的刀,因为,少女已经明确的告诉了她…… 阴年阴月阴时阴刻! 那么,今夜便是一场大战。 受伤是肯定的,至于死人? 呵,既然职司守夜人,哪里可能不死人? “锵!” 长刀出鞘! 纪青竹准备出手。 只是,伴随着长刀出鞘的,还有一个声音。 那是瑾郎对于少女的回应。 “只可叹,春花秋月,相思别离。” “梦醒花落,不知梦中人,何日才得归期。” 纪青竹的手便又僵住,目光望向院中那一袭青衣的少年郎。 “叮!” 青衫少年郎手中紧握的砍柴刀掉落于地。 他于小院中缓步向前,迎着高悬的紫月,向着院墙旁站立的少女走去。 毕十二的面色一紧,他想去阻拦,可是,终是未踏出一步。 而童小棠则是犹自沉醉于那深情的告白之中,眼中带着蒙蒙的晶莹,又哪里能察觉到青衣少年郎正与她擦肩而过? 于是,青衫少年郎走向了那位痴心等侯的少女,他走得并不快,却走得很稳健,每走出一步,口中便是诵念着那不知名的词句。 “草堂里,我写一纸书信,寄去相思,未停笔。” “终是你的一抹笑意,又入我梦里。” “当年的婚期,为何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我独守在这孤寂的黑夜里,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 词句可以说是毫无规律,却是在不断的倾诉着少年的相思。 少女终是忍不住再次出声哭泣。 “瑾郎,我的瑾郎……没想到瑾郎这三年来,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倩儿……” “倩儿!” 紫月下,两道人影终是走到了一起。 青衣少年郎伸出双手。 少女终是再无顾忌,扑入少年郎的怀里。 两人相拥在一起。 纪青竹默默的看着两人,她明明可以阻止,却还是在心里说了一句,或许是来不及。 即使是谷雨,此时也是站在了原地。 鬼或许深谙迷惑与欺骗,但如此深情的痴男痴女,又岂会有假? 青衫少年郎拥着痴情的少女。 少女将脑袋全部埋入了少年郎的怀里。 于是,终是少年郎再次开口。 “倩儿,若有来世,我愿与你一起。” “瑾郎……我……”少女已经泣不成声。 “倩儿,我明白的,我只问你,如果有可能,你愿意一直躺在我的怀里吗?” “倩儿愿意!” “好!” 少年郎高举起右手。 然后,重重的击在少女的后颈。 “嘭!” 少女呆呆的看着面前一脸真情的少年郎。 她不知道……少年郎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动手? 但是,她终是只唤了一句。 “瑾郎,你……” 随即,便再无意识,软倒在怀里。 慢慢的少女身上的紫光消散,身形再次缩小,就如同黑猫变少女般,又重新变回了一只黑猫。 一封黄草纸,轻轻飘落于地。 变故来得太快。 正看着两人的纪青竹和谷雨,还有毕十二和童小棠明显愣住。 直到李岁酒的声音再次响起。 “哈哈,纪青竹,这聂小倩被我李某人降伏了!” “!!!”纪青竹。 “……”谷雨。 “???”童小棠。 “……”毕十二。 一阵短暂的寂静和沉默,四个终究还是明白了过来。 这是一片痴情,遇上了负心郎啊! 只是,四人并没有看到,李岁酒在开心大笑时,眼角那一滴已经不知何时挤落下来的泪珠。 在紫月下,晶莹如雨。 李岁酒轻轻的抱着黑猫,看向纪青竹:“怎么样?我的手段如何?” “李怀瑾……厉害!”纪青竹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 能够将这样一只鬼物降伏,李岁酒绝对功不可没。 没有受伤,亦没有死亡,还有何求? 谷雨此时也是赞了一句:“李怀瑾当真手段了得,我还以为今夜必有一场大战,甚至都做好了重伤的准备,没想到竟然被李怀瑾给化解了。” “哼,这个李秀才,简直是……不讲武德!”童小棠嘟着嘴,她有些生气,便不再叫李岁酒为李怀瑾,而是叫李秀才。 “呵呵,都降妖了,还讲什么武德?”李岁酒不屑回应。 “李怀瑾说的对!面对妖邪,何谈正义?”毕十二倒是高兴的,只有他才知道,这几年来银华府中已经死了多少位守夜人。 即使是纪青竹表面看似有些怅然,可心里对于李岁酒的做法也是认可的。 看着李岁酒怀中抱着的黑猫。 纪青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既如此,今夜便多谢李怀瑾了,请将这黑猫便给我们福善堂来处理吧。” “啥意思?”李岁酒头一歪。 “嗯?” “我降伏的黑猫,凭什么交给你们福善堂?”李岁酒将手中的黑猫一把抱紧:“咋滴,你们福善堂想仗着人多,抢夺我李某人的功劳?哼,简直莫名其妙!” 说完,便大步的向着草堂内走去。 丝毫不理会,呆立在院内院外的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