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欢呼,没有庆祝。 闯军败后,淳化城中的气氛十分的诡异。 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短短数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是神仙志怪故事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胡知礼最后还是安全的回到了淳化城中。 在溃兵潮倒卷的第一时刻,胡知礼便当机立断下令撤离到了边缘地带。 而正是这一撤离,也让胡知礼正好撞到了两个重要的人——高一功和高氏。 高一功是陕西米脂人,从李自成起义之时便一直跟在李自成的身后,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 而高氏还有一个身份,则是李自成的正妻。 胡知礼领着一众骑兵扯到了边缘地带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队十余人,但是衣甲俱全的骑兵队伍正离开了营地,想要往山林里面逃窜。 那个时候,胡知礼心中已经猜出了可能是一条大鱼,于是立即派遣麾下骑军前去拦截,很快便将其全部擒获了下来。 不过被擒获下来之后,胡知礼几番询问,仍然没有人说明其身份。 直到胡知礼又遇到了从被哨探从山上接引下来的高杰和邢氏,高杰一眼便认出了高一功和高氏的身份。 而高一功看到了高杰,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后营的那一把大火就是高杰所放。 又看到了在高杰身侧的邢氏,高一功哪里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若不是被绑缚的严严实实,恐怕高一功能将高杰当场给手撕了。 倒是高氏的从被缚再到看见高杰和邢氏,面色都没有过多的变化,一直都保持着镇定。 陈望坐在帐首,看着被按跪在地上的高一功和高氏,又看了一眼坐在侧方的高杰和邢氏,最后目光才停留在了胡知礼的身上。 陈望感觉,现在他和李自成之间应该是真正不死不休的局面,不是官兵和叛贼之间的仇恨,而是真真正正的私仇了。 李自成现在的两任妻子,加上高一功现在都在他的手上。 邢氏还好,毕竟她说是妻子,实际上不过就是妾室。 但是高氏却是李自成真真正正的正妻,如果进程没有改变,等到李自成攻破了北京城,登基为帝时,高氏也被立为了皇后。 但是很显然,现在的高氏是没有了这个机会。 而李自成别说能否在将来打破北京城,想要过刘成功的一关都不容易。 当初襄乐之战,刘成功和艾万年两人合兵被李自成伏击,刘成功因此副将职位都丢了,被编为了参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自成不死也得脱层皮才能逃遁而走。 “把他们带下去,就关在军营中,派一旗军兵严加看管。” 陈望抬了抬手,下令道。 他没有什么想要和高一功还有高氏废话的。 高一功面色涨红,眼神赤红,根本问不了什么话。 只要把堵着他嘴的破布拿开,保证能够听到这个时代最为纯粹的国粹。 至于高氏,问了也没有用,高氏知道的邢氏也知道,邢氏知道的高氏却不一定知道。 高氏在李自成营中,并没有管理什么太过于重要的事情。 帐外人喧马嘶,仍旧未有停止。 主要的战事虽然结束,但是正常战役还没有彻底的结束。 陈望下令让陈功带领剩余的辽镇骑兵一路衔尾追击。 李自成带领精骑南逃,而一众溃兵也是绕过了淳化向着东南方而去。 帐外的喧哗声正是重新整备的声响,陈望并没有亲自领兵追击,如今城内城外需要处理事务众多。 事分轻重缓急,淳化城中事务为重,而李自成和溃兵现在却是属于轻。 李自成滑溜的就像是泥鳅一般,不说现在追击途中又多了一股溃兵的阻碍。 就是没有其后拦路的溃兵,也多半追不上李自成。 历史上李自成在渭南潼关南原遭遇洪承畴、孙传庭的埋伏被击败,几乎全军覆没。 但就是如此,李自成仍然逃出了生天,而是带着刘宗敏等残部共十八人躲到陕西东南的商洛山中。 战时临阵的各种气氛极易使得人的热血上涌,做出了一些莽撞的举动。 如今回到营帐之中,陈望已经是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现在这种情况,李自成无论逃不逃走,他都已经是获得了足够的战功,足够在洪承畴和崇祯的心中划上重重的一笔。 更何况,高一功也是一条大鱼,其地位并不下于一名匪首。 以两千营兵野战击破流寇十万众,这样的战绩,就是在流寇兴起的早年,都罕有人能够做到过。 如此大的功勋,就是一步登至参将都并非是不可能。 有曹文诏的关系在,怎么也可以升任一个游击,名正言顺的独领一营正式成为营将。 不过这并非是这一战最大的收获。 这一战最大的收获,是闯军再逃亡之时丢下的盔甲和兵器,这些才是现阶段最为重要的。 “等到城外溃兵全部散去之后,让汤桂忠将麾下的军士全部都派出去,城中的那些征募来的辅并也派出去,打扫战场。” 陈望转过头,对着胡知礼下令道。 “记住,一件甲胄,一件兵刃都不要遗漏。” 有甲和无甲上了战场真的两码事。 哪怕是只贴了不到百块铁甲片的布面甲,也能够抵御骑弓射出来的轻箭。 等闲的刀枪也劈砍不烂,刺击不穿。 现在陈望身上穿着的鱼鳞甲下面还有一件锁甲,锁甲之下还有棉甲,内衬丝绸,实打实的三层甲。 就是来个壮汉拿着长枪当胸捅刺而来,也决计破不了防御。 三四十步的距离就是鸟铳也不能完全破甲。 作为营兵,甲胄兵刃却并不好得。 卫军到千户一级,卫中便有专门打制军械的工匠。 但是营兵系统和卫军系统却是截然不同,营兵只负责作战,一应钱粮兵器甲胄都是朝廷统一调拨,为的便是制约。 在明朝作为营兵想要造反成功,可以说是难于上青天。 就是左良玉也是在明末各项制度败坏的情况之下,才占据一地,成为军阀。 从营兵转变为军阀其间要越过的难关连绵起伏,一道接着一道。 左良玉走了十多年,才勉强完成转变。 现在明庭的威信仍在,很多事情都只能是慢慢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