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这里的,是一位满脸皱纹的白胡子老爷爷。
虽然并不年轻了,但是他看起来精神相当矍铄,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慢——
用专门调配的盐水细细洗去鱼表面黏液、固定鱼体、调配颜料、涂色、拓印……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着观赏性。
不多时,一条色彩斑斓的大鱼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制作鱼拓的传统,其实起源于宋朝,在当时,文人墨客在垂钓之余,会用墨汁或颜料将所钓之鱼拓印到纸上,用来记录实际尺寸并保留纪念,被称为【鱼折】或【胜负图】。
这便是鱼拓的雏形。
想要制作鱼拓的话,有着两种办法。
一种是直接法,就是将颜料直接涂抹在鱼身上,然后再用宣纸将颜色翻印下来,有点像是印刷。
第二种就是间接法,其与直接法的区别在于——间接法的颜料不是涂抹在鱼身上,而是用拓包拍打在紧贴在鱼身上的宣纸上,很类似于进行碑拓的过程。
其主要步骤是将宣纸用喷雾器喷湿后紧贴在鱼身上,然后用拓包蘸深浅浓淡不同的颜色在宣纸上拍打。
不过,无论是直接法还是间接法,对于椎名真白和泽村英梨梨来说,其实都足够新鲜。
两人所接受的,其实都是极为正宗的西式绘画教育。
素描、速写、水彩、油画……要论这些功底的话,两人其实都可以说是颇为扎实。
但是对于水墨画,二者所了解得便可以说是相当稀薄了。
虽然说是为了给远道而来的丽塔挑选礼物,但是现在,两人似乎已经被这新奇的绘画方式迷住了。
制作鱼拓的白胡子老爷爷显然对于这种情况见得多了,在将制作好的鱼拓交予眼前的客人之后,他便笑眯眯地望向了好像在脑海中回忆他之前动作的两人。
“要不要自己来试一下?”他用充满诱惑性的话语如此提议道。
““可以吗?””两人均是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她们两人都是喜爱绘画之人,这种看上去既新奇又好玩的‘绘画’方式,自然对两人有着极高的吸引力。
“当然啦,”老爷爷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得相当慈祥,“这里本来就提供这样的服务,不过,这可不是免费的是了。”
他指了指摆放在一旁的鱼缸们。
在那其中,有着十多条鲫鱼、草鱼、鲤鱼之类的常见食用鱼在其中无忧无虑地游动,对于自己接下来所要接受的命运,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而在这鱼缸的一旁,则用led灯清楚地将各种鱼类的价格标识了出来。
这就比去生鲜市场的价格要贵上不少了。
源景将目光从那led灯所显示的价格上移开,看了那位老者一眼,但是并没有说些什么。
从某种方面来讲,人家也是在靠‘手艺’吃饭,有些许的溢价是很正常的事情,并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给。”””三只各不相同的白皙玉手,将同样的【福泽谕吉】递给了这位白胡子老爷爷。
后者稍微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这位突然加进来的深棕色头发的少女,随后乐呵呵地将三人递过来钱收了起来。
“话说,在制作鱼拓的时候,为了防止鱼乱动,可是要把鱼砸晕的。”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他如此补充道,“需要我代劳吗?”
“不用了。”四条真妃显得斗志满满,她将两只袖子挽起来,露出明晃晃的皓腕以及一小节脆藕般的前臂。
她将眼前的木棍举起,在空中‘嗖嗖’地挥舞了几下,试了试手感之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示意泽村英梨梨和椎名真白将那活蹦乱跳、挣扎不休的鱼端上来之后,她比出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剑道起手式,在瞄准了鱼头所在的位置之后——
“啪!”
……
“啪!”
此时此刻,一架从英伦出发的飞机,正在高空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平稳飞翔着。
这是一架并不隶属于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私人飞机,在其机身之上,属于斯宾塞家族的纹章正在熠熠生辉。
而在其头等舱之中,丽塔·爱因兹渥司将梳子放到了面前的小桌子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她望着自己面前的杰作,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丽塔小姐,”金发的少女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发型,碧绿的眼眸之中露出了几分局促。
她轻轻地拽了拽自己脑袋两边的长长金色马尾辫,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这个发型是不是太过少女了一些,总感觉不太适合我。”
“哪有,您现在的年纪就是少女啊,梳这样的发型不是很正常吗?”丽塔如此坚持道,“而且,这可是那位泽村·斯宾塞·英梨梨小姐最为喜欢的发型,您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之中,可一定要适应。”
“哦,对了,还有这个。”丽塔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从面前的化妆盒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
将其打开之后,里面静静地浮着一双美瞳。
“请您戴上它们。”将其放到双马尾少女的面前之后,丽塔毕恭毕敬地如此说道。
虽然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抗拒之色,似乎不太愿意将这样的异物搁在自己的眼中,但是在微微叹息一声之后,她还是如此做了。
之后,她那一双翠绿色的眼眸,便在美瞳的遮掩下,变成了如同天空一般的蔚蓝色。
丽塔后退了几步,上下左右打量了几番之后,便轻轻地鼓起了掌。
“完美的变装,不细看的话,您简直就和那位英梨梨小姐一模一样。”
但在听闻这话之后,眼前的少女却一点也没有露出高兴的神情。
她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睛,似乎仍然有些没有办法适应这种眼睛上有东西的情景。
“必须要这么做吗?”她仿佛是在问丽塔,又仿佛是在问并不在这里的某个人。
“……我只是一介不了解实情的人员,但是根据斯宾塞先生的说法,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您保全性命。”
这样说着的丽塔,忍不住将视线移到了眼前这位少女的脚踝处。
在那里,有着银色的金属线将少女的两只脚联系在了一起。
那是特制的脚铐。
“为了您的安危,请您忍耐。”她向其深深地低下头,似乎在忏悔,又似乎是在朝拜——
“阿尔托莉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