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寒冬降临,安托利亚的领民们就会变得格外忙碌。 没有人知道那些来自于西南高地的猎犬会在什么时候悄然来袭,领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搜集更多的柴火,采摘更多的野果。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民众们,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 而每逢此时,领地上的佣兵与护卫们也同样会忙碌起来。 不时有探马飞骑从城门处疾驰而去,时刻注意着高原猎犬的踪迹。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在安托利亚的第一场降雪结束以后,距离高原猎犬的侵袭通常还会有半个月的功夫。 但谁也不敢大意,毕竟……猎犬群提前迁徙并非是一件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在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每一个习惯,每一个传统,乃至于某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几乎全部来自于在鲜血与死亡中形成的教训。 纵使佣兵们早已在靠近西南高地的位置筑起了高台,用芦苇、干柴以及牛羊的粪便备好了随时可以点燃的烽火,但也依旧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因为那些凶猛的生物虽然名为猎犬,但在人们记忆当中,却更像是某种变异的魔兽。它们有着如同野猪般长而硬直的黑色鬃毛,锋利而尖锐的犬牙足有数十厘米的长度。 它们嗜血而凶残,虽然四肢略显短小,奔跑之时却宛若一道鬼魅的黑影,不但横冲直撞,且速度足可与战马相较,乃是整个安托利亚人人望而生畏的猛兽。 好在这些野兽每隔五年才会袭掠领地,否则,荒无人烟定会取代纷乱艰难,成为安托利亚新的标签。 也恰恰是在人们正紧张的筹备着过冬物资的时候,继招募纺织女工之后,一则崭新的公告,出现在了领民们的视野之中。 这是一张由安托利亚子爵莱昂·希梅纳亲笔起草的告示。 虽然领民们不懂读写,但莱昂安排了贴身侍从轮班诵读。 总而言之, 内容大致可以简单的概括为以下三点: 管吃; 发钱; 健硕男子。 至于什么所谓的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 领民们不懂,也不在乎。 他们只关注一件事,管吃! 当寒冬降临之时,每一粒粮食都无比珍贵,以干草树皮果腹更是常事。 单单是冲着管饭这一点,便足以让领民们跃跃欲试。 要知道,哪怕是织树那么离谱的事情,女工们每个月都能领到四十枚安达尔银币。 而这个什么义工队, 名字听起来显然要长一些,还只要健硕男子,待遇定然不会差。 于是, 仅仅只是三天的时间,一百名经过了层层筛选的领民,便成为了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的第一批成员。 “子爵大人……” 站在莱昂的身旁,托德满脸都是恳切。 看着那一百名领民,他就仿佛看到了一百多张吃饭的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莱昂平静地打断了托德的话语:“你想说,领地里的粮食本就不够熬过冬天,现在还这样大包大揽,有些不合时宜。” “在下绝不是这个意思!” 托德连忙说道。 随即又从嘴里憋了半天,见自己脑袋里匮乏的词汇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话来,这才有些悻悻地小声补充道:“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放心吧,粮食会足够的。” 莱昂摆了摆手,示意托德放平心态。 他当然知道,此时成立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难免有些匆忙。 但莱昂更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做,那么一旦猎犬像过去一样爬过城墙,自己麾下的领民更会伤亡惨重。 这不是莱昂的猜测,而是每到寒鸦之年,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安托利亚的佣兵们固然勇猛无比,但囿于人手不足的缘故,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所以, 虽然组建这支队伍的想法,最初只是单纯想要防火。 可现如今,至少在莱昂的心中,这些人便是未来的预备役民兵! 托德等人固然忠勇无比,但莱昂也想要从头开始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崭新队伍。 毕竟, 佣兵本就是安托利亚的特产, 莱昂可不打算把那些凶猛的汉子们永远禁锢在自己的身边,护卫自身的安全。 而他先前想要祸水东引,祸乱南边的贵族,也同样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只有纷争和威胁, 才能让安托利亚久经战阵的佣兵们有用武之地。 看着正在城内空地上列队的小伙子们,莱昂的心中满是欣慰。 而与此同时,立于队列之中的胡安,也正用自己眼角的余光,偷瞄着自家的领主老爷。 在一群长相粗犷的莽汉之中,略显瘦弱的胡安看起来尤为显眼。 甚至可以说得直接一点, 他是这支队伍中看起来最为矮小孱弱的一个。 直到此时此刻, 胡安也清晰的记得,当自己报名的时候,领地的征兵官对自己的怀疑: “领主老爷定了规矩,十四岁以下不准报名。” 简单直白的话语让胡安印象深刻,而这也成为了他在每日的训练中极为刻苦的原因之一。 虽然…… 训练的内容让胡安,或者说让绝大多数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在那里一动不动得站着。 年轻的领主老爷将其称之为军姿。 领民们不懂什么是军姿,但只要领主老爷管饭发钱,他们也乐意奉陪。 过程有些枯燥,腿脚略有酸麻,但安托利亚人最不怕的就是艰苦。 再怎么艰苦,也比死掉要强得多。 以至于莱昂时常惊叹于领民们的毅力与坚持,并且从第三天开始,便在闲暇之时亲自下场,与领民们一同训练。 至于防火与消防,反而变成了附带的赠品。 只有当“义工”们结束训练或中途休息之时,才会由领地里具有灭火经验的老人进行讲解。 吃饭睡觉参加训练,这就是义工们一天的全部。 随着时间的推移, 哪怕眼下只进行了类似于军姿、齐步之类的简单训练, 安托利亚消防义工队却也显露出了一种令人感到莫名而又奇特的感觉。 而这样的感受, 在托德的眼中,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