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不晓猜得没错,第五行和卫嫣果然去了星剑山。 只是从杭州去往星剑门,其实路程颇远,还要渡江北上,实则也要花不少时间。 卫嫣初浸武道,而且又使的是剑,此刻和一个大剑客同行,难免会探讨一些剑道理论。第五行本来一直不太喜欢和女人谈话,而且他也本来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但若是谈论剑道,他的话匣子便好似突然打开,瞬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唐门以暗器为主,虽然唐慕公甚是溺爱这个孙媳妇,但偏偏这个孙媳妇却对唐门传统的两大武技不太感兴趣,总觉得用毒和暗器,都不够光明磊落。一来二去,卫嫣倒是对他婆婆白冰的独门剑术千水剑法上了心。于是虽然卫嫣也学了不少唐门武功,但是几乎都很少使用,她的用心却全都在剑上。 他曾经听爷爷说过,这千水剑法实则是一门十分精妙的剑术,就算是她的婆婆白冰,也未曾将千水剑法练到极致。爷爷虽然亲自解释过,但他自己也并非真正的剑道高手,所以解释可能不够精要,卫嫣总觉似懂非懂。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卫嫣只得自行修练千水剑法,渐渐发现这门剑法果如爷爷所说,有些地方甚是精奥,看来似乎变化无穷,但练来练去,却又反而觉得多余。就好像鸡胁一般,明明觉得有用,却偏偏嚼不出味来。 其实无论文武,越发深奥的东西,在自己没有领悟之前,都是鸡胁。既未领悟,便无任何用处,自然与鸡胁无异。 这天,两人又错过宿头,只得在山间一处破庙过夜。 破庙虽然废弃很久,但里面倒甚是宽敞。第五行自然先升火取暖,架好火后,便出门去找柴火和野味。 卫嫣本来想去帮忙,但都被第五行拒绝。卫嫣知道第五行的脾气,他既不想与自己同行,那她还是不要跟去最好。 卫嫣既然无事,那只能趁着火光,又开始专研自己的剑术。 卫嫣的血嫣剑,是以她的鲜血淬火练成,所以剑灵与她心意想通,她已经可以渐渐控制这把宝剑。她知道这柄血嫣宝剑之中,有一股炙热的阳刚之气,必要之时可以为己所用。 一个人要成为真正的剑客,首先便要拥有一把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宝剑。很幸运,卫嫣已经有了成为一个剑客的资本,而且她也很想成为一位像第五行那样来去如风、无拘无束的大剑客。 可是,仅仅拥有自己的宝剑还远远不够,她还必须拥有自己的剑道真谛。剑术,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承自师门,但真正的剑道,却要靠自己领悟。 一千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剑道亦是如此。 一门剑术,一千人练,也许会练出一千种境界。 这与剑术本身无关,剑法剑术都是一样;不一样的是人心,是自己怎么理解和使用。 卫嫣初学武功,虽然进步神速,但若说有什么高深的理论和见解,却还为时尚早,她甚至连许多几本的武学道理,也还没有真正搞明白。 不过,她是一个很认真执着的姑娘。如果她想把一件事情做好,她便一定会全身心投入其中。 做人,就该这样。要想把事做好,首先便要看自己有没有真心投入其中。有许多人虎头蛇尾,初时热情一段时间,但因收效甚微,于是便逐渐开始放弃,然后激情也日渐消磨,直到完全沉沦。 很多事情我们做不好,并不是因为我们不行,而是因为我们没有坚持,亦或是没有坚持到底。等到我们真正无路可退之时,也许我们会迸发出无穷能量,并迅速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有时候,人没被逼到绝望,我们便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能量。 卫嫣其实便已经到了无路可去的地步了,要不然她不会跟着第五行。他的傻丈夫不知在何处,唐门中许多人又都用迥异的眼神看她。显然,以她刚烈要强之性,如果唐中真地不在了,那她也在唐门待不长久。虽然,他知道爷爷唐慕公很喜欢她,而且很欣赏他的武学天份,还说她是唐门中天赋最高的弟子。 但也仅此而已,路在她自己脚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哪些地方去得,哪些地方不能去。 这世上,亲人,她已经没有了;爱人,其实她也不知道是否曾经有过。 属于她自己的,只是宝剑和她所学的惟一一套剑法。 “错了!”第五行突然站在门口说道。 卫嫣练得太过忘情,以至于第五行何时站在门口,在门口又看了多久?她竟完全不知情。 “怎么了?”卫嫣有些惊慌失措道。 “我说,你的剑法练错了。”第五行提着两只野鸡,拖着几根干树枝回来了。 他把火加大,然后烤上野鸡,庙内都是扑鼻香味,滋滋的油花声,让人一听便食欲大增。 “我的剑法怎地错了?”卫嫣终于问道。 “你的血嫣剑,以急火淬血而成,剑灵阳刚之气甚重,但千水剑法,却是一门阴柔的弱水剑法,所以你的宝剑和剑术,本来就互相冲突。”第五行回答。 “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我就不能再练千水剑法了么?”卫嫣问道。 “那倒不至于。剑是死的,剑法也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万物自从诞生之时,它的属性,便已经定局。人却可以改变,可以适应任何环境,解决任何困难,这是人天生的优势。血嫣天性至刚,千水剑法至弱至柔,一强一弱,一阴一阳,其实正如日月一般,可以相望,但不能相遇。千水剑法不能一味求快,而是应该放缓。”第五行回答。 “不是你说的,剑道之术,惟快不破?”卫嫣反驳道。 “没错。高手相争,惟快取胜。但正如慢剑神胡代伟一样,慢也自有慢的好处。其实‘缓’并不是慢,而是要有轻重缓急,不可一味求快。当快不快,反受其害;当缓不缓,剑劲不绵。”第五行越发说得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