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这里,身穿睡衣,没有武器,岁月和病痛蹂躏她的身体,可依然,她的美丽一如往昔,她的高贵令人臣服,她的威严像一把永远锋利的宝剑。”
希斯洛站在床边,注视床上的女人。
他的两手交握在微微隆起的腹部,身体前倾,颈部却刻意后仰,使他低垂的脸庞维持在一个尴尬的高度。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开始发出赞叹,那些词语像是自己脱出嘴唇,自然如空中的流云,谷间的溪河。
“她仍是不败的女武神,上天的宠儿,唯一可与艳阳比肩的荣光。”
希斯洛的赞叹引发拉维尔的不屑。
他抬头看向那个身穿华贵神袍,带主教礼帽,黑短发,浓黑眼眉,脸上有如沟壑般清晰皱痕的深沉男人。
“你知道她已经听不到你的赞美了。”
“我知道。”
平静的回答令拉维尔更加尖刻地说:“你永远无法再令她欢愉。”
“你认为我在谄媚吗,拉维尔?”希斯洛抬眼,看向坐在床的另一边的拉维尔,那个有着一头浅青长发,俊雅却清冷的男人。
“不,拉维尔,我从不谄媚。”不等拉维尔回应,希斯洛大主教就自问自答道,“我对陛下的赞美从来发自内心,基于真实而发生的诚实反应,她配得上所有赞美的言辞,只会更多,不会少,正因为我只是诚实地讲述真实,我的内心光明坦荡,没有一寸阴影。陛下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从不拒绝我的赞美,而那些真正谄媚的言辞,她甚至不会给它们开始的可能。”
拉维尔浅浅地笑了。
他像生长在冰冷河水中的水草,纤长的绿叶浸透河水的冰凉,任何时刻都随水流舒展身体,然无论草叶漂到多远,深埋在岩石下方的根系都不会有丝毫动摇。
拉维尔低垂下视线,注视他的“根”,露菲亚王国的女王,伊莎贝尔·穆勒。
“你说得对,她配得上所有的赞美。”拉维尔像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她是象征胜利的烈焰之花,而我,只是衬托她的一片绿叶。”
说着,拉维尔抬起手,习惯性地想去抚摸女王的脸庞,但很快他意识到希斯洛大主教就在一旁,那手的动作很快停止,改为轻抚盖在女王身上的薄被。
“我知道她曾救过你的命。”拉维尔突然抬头看希斯洛。
“是。”希斯洛依然平静地,用他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讲述,“从山贼的手里,我以为她会有危险,毕竟当时山贼的人数占据极大优势,但很快她就让我明白,只要她在,胜败就不由人数主导。”
“呵,她一定想不到那时救下的神官后来会成为主教。”
“你已经听过这故事无数遍了。”
“是,但每次听,你的神情都会让我有所感触。为什么?”
“我不知道,大人。”
“不,你知道。”拉维尔指希斯洛的眼睛,“因为每次讲述,你都会忆起她带给你的震撼,你的眼睛会再一次看到她的美丽英姿,只有那一刻,你的眼睛是明亮的,希斯洛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