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站在大厅和楚风翎讨论了一下,一致认为夏至之所以会突然发疯,是因为方碑城诡异的氛围,加上她本就不太正常的精神状态,再加上女生每个月都会有的一段情绪不稳定的时期。 总结一下就是这个人这个星期都指望不上了。 陈浩叹了口气,失望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房间的冰箱和抽风机,确定都是关着的后,一个360°旋转大跳跃蹦上了柔软的床,刚准备入睡,就听见了门铃声。 “咋了,代理人还没把你房间处理好吗……”他拖沓着脚步走到门口,一边嘟囔一边打开了门。 他才把门打开一条缝,门板就被猛地推开,将他拍在了墙上,一个戴着高帽子的身影撞进来,摔在了地上。 陈浩把头从门后挤出来,惊恐地发现冲进来的竟然是迎宾员。他趴在地上,以一种扭曲得像是千足虫的姿势爬行着,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果子,我需要果子……” 如果别人闯进房间要怎么做来着?找代理人还是大喊秩序的正义即是…呃,什么来着? 陈浩手忙脚乱地翻着那本手册,忽然听见胶带撕开的声音,心底一凉。 “找到了……”迎宾员撕掉胶带打开冰箱,露出疯狂病态的笑容,从冰箱里面掏出一个红色球状物塞进了嘴里。 “果子…我的果子……全部都是我的…全部!”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趴在地上的迎宾员,向安置有通讯仪的床头柜挪去。 迎宾员抓住他的脚踝,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用一种僵硬的口气恳求道:“不要告诉代理人,求你了,你不知道这里在发生什么!” 不能发生争执,不能发生争执……陈浩在心里默念着,装作没听见,硬着头皮拖着迎宾员往床头柜走去。 迎宾员的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袖口,继续说道:“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陈浩深吸一口气,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扯下来,尽量平静地说:“我只看到你违反规则进了我的房间打开了冰箱,我必须把这件事报告给代理人。” “你只是没有想去看。”迎宾员抓着陈浩的胳膊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用那双红得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凝视着陈浩,“只要你试图去看见,你就一定能看见……它们无处不在,像雾一样弥漫在方碑城的每个角落!” “啊对对对,我一点也不想看,我就是个可怜的游客你放过我吧大哥!” 话虽这么说,陈浩也忍不住开始有意感知周围的陌生气息。但不知是他过于迟钝,或者是迎宾员在胡说八道,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看了眼精神状态明显不太正常的迎宾员,觉得这人是在胡说八道的可能性更大。 不过这也不能怪迎宾员,生活在这种诡异的地方,每天遵守那么些条条框框,每周还要填写什么好市民报表,任谁都得发疯。 突然,一阵寒意从他的脚底沿着脊椎直窜到天灵盖。他就像中了麻痹灵术一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身后,满怀恶意地盯着他。 在北原时他似乎也经历过类似动不了的情况,可无论是变成半兽人的客音王国国王还是魔魇神,都没有让他感受到这样纯粹的恶意。 纯粹得让他想起审判所那些叫嚷着死刑的人。 忽然,床头柜的通讯仪发出短促的提示音,两声提示音过后,扁平的女声从中传了出来: “1017房客人您好,这里是前台,我们监测到您的房间有部分数值处于异常状态。请问需要代理人前来处理吗?” “需要需要,非常需要!”陈浩朝着通讯仪的方向喊道,“麻烦让代理人快点来!” “好的,请您简单描述一下房间内的异常状况,比如抽风机、冰箱是否开着,是否有人闯入您的房间……” “你们的迎宾员闯进我的房间把冰箱门打开了。” “抱歉,这位客人,我不是很理解你的意思。信安旅馆没有迎宾员。” “怎么可……”陈浩一怔,陡然想起来手册上说过,前台工作人员不会向他们房间的通讯仪请求通话。 那个扁平的女声没有等他的回应,有些急切地说:“这位客人,请您立即关上冰箱门,并离开房间前往保安室,您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不能去保安室!”迎宾员尖叫道,“她被那个东西附体了!不要听她的!” “信安旅馆没有迎宾员,请您立即前往保安室!” 陈浩低头看了眼迎宾员。他无力地靠在床尾,半跪在地上,手里攥着几片红色絮状物,眼角淌出两条细细的血丝,看上去很是可怖。 说实话,比起这个迎宾员,陈浩更愿意相信前台的话。 但理智告诉他,这两边恐怕都有问题。 遇到这种情况该干嘛来着?他娘的秩序神为什么要制定这么多牛头不对马嘴的规则,这谁背得下来? 他疯狂地在空间石里翻找着那本小手册,同时嘴里念念有词:“秩序的正义秩序的正义,秩序的正义就是…呃,完了,后面是什么来着?” “这位客人!请您立即前往保安室!” “不要听它的!” 陈浩的手因为紧张有些发颤,他好不容易在空间石里摸到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强力控制住发抖的手指把册子拈了出来,一看竟然是之前夏至给他的魔魇神说明书。 “草。” 他随手把说明书扔到一边,继续在空间石里翻了起来。 或许该换一个再带可视序列的空间石了,陈浩心想,他看千他们用的都是那种空间石,听说一闭眼就能看见空间石里都放了些什么,拿东西非常方便。唯一的问题就是贵得要死,是普通空间石价格的十五倍……哦对了,他还欠着债呢,忘干净了。 他终于摸到了那本手册,手忙脚乱地翻开,开始找对应的规则。 “秩序的正义即是绝对的正义,绝对的正义……挂断前台的通话,通知代理人……向代理人寻求帮帮助……”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格外不合理的事情——严格来说,他没有接听前台的通话,是通讯仪自己接听的。 也有可能是什么东西帮他接听了。 打住,不能再想了,再想他也得跟着发疯。 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离开这个房间。 然而他刚往门那边踏出一步,一双冰凉的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他摸索着自己的脖颈试图把那双手扯开,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除了越来越深的掐痕什么都摸不到。 迎宾员惊恐地叫了一声,缩成了一团,语无伦次地说:“果子……它知道了,你看到它了…果子,吃了果子……才会被放过……它会以为我们…是它的同类……” 什么意思?是吃了那个果子就会被这个东西当做同类吗?那样的话他还能离开方碑城吗?如果…… 供氧不足的大脑无力再思考下去,陈浩只觉得自己的头像是个正在被打气的气球,撑开他的头骨、头皮,逐渐从内部鼓胀起来。 他召出无雨,凭着本能向身后连戳数剑。掐着他脖子的那双手松开,陈浩一手支着半跪下来剑,一手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 带着令人作呕的腥味的冰冷液体从他头上浇下来,顺着他的鼻梁滴落在地毯上。 陈浩心里一惊,抬起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再低下头竟发现地毯上的那滴血痕也消失了。 迎宾员呆呆地看着陈浩,梦游似的喃喃自语:“你杀了它,你杀了它……” 忽然,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尖叫了起来:“你杀了它!!它们会杀了你的!还会杀了我!” 放在以前,陈浩一定会好声好气地安慰迎宾员,并试图证明自己是个好人。但这段时间他和夏至楚风翎一块呆久了,现在只想把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他再喊就弄死他。 他用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脑子思考了两秒钟,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陈浩把剑横在迎宾员的脖子上,木然地说:“别怕,我是好人。” 迎宾员果然停止了尖叫,双眼无神地盯着冰箱,呢喃道:“它们会杀了我的,果子,我需要更多的果子……” 他完全无视了脖子上的剑,手脚并用朝着冰箱爬去。锋利的剑刃将他的脖子划开一道伤口,陈浩急忙在真的割掉他的头前收回了魄灵。 迎宾员打开虚掩的冰箱门,拿出一个覆着白霜的红色果子。他用手拂去表层的白霜,大口啃食了起来。 陈浩惊恐地看着他手中的果子——不对,那不是果子,而是一个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包裹着一层红色肌肉的眼球。 迎宾员一连吃下两个半“果子”,灰败的脸色重新红润起来,眼球里的血丝也褪去了。他将手中剩下半个果子递给了陈浩:“要吃吗?” 陈浩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活像八十个喝了兴奋剂的壮实小伙在他胃里疯狂蹦迪。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愉快的口哨声从门口传来,迎宾员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条斜穿全脸的血线。 下一秒,迎宾员半个脑袋顺着血线滑到了地上。 迎宾员的身体向那半个脑袋滑落的地方倒下,手中的果子滚到了床底。 陈浩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尸体,觉得自己应该像迎宾员刚刚那样尖叫起来,或者趴在地上呕吐。 但是恰恰相反,他感觉好多了,仿佛胃里那八十个小伙改蹦迪为做广播体操了。 夏至吹着口哨走了进来,笑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说我才是第一个主观上违反规则的人了。” “什么?” “趁代理人还没发现问题赶快出去,找个穿条纹西装的人带你去悬崖,藏个两天再进里世界,明白吗?” “……啊?” “还有,这次遇见那个打渔的,麻烦重点问一下最后一步棋怎么走,去了里世界后原原本本地告诉那个时候的我。做得好的话,可以考虑减免一点你的债务哦!” “……可以直减20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