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内,南大街,福记布行。
邓如月平静的坐在布行后院,手里正耐心的织着一个帕子。
百无聊赖的邓福从空无一人的铺子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盆脏水。
由于没有客人,邓福每天就靠着这擦擦那搬搬来消磨时间。
“福伯,歇息一下,那前厅干净的我都有点不敢进去了。”
这时候邓如月的贴身丫鬟小柳从后院端了一碗莲子羹过来,嘴里嘟囔着对邓福说道。
“你个小丫头知道啥,我把前厅打扫的越干净,客人来了看着就更舒服。”
邓福将盆里的水浇在后院几株芍药叶下,然后又从一旁的水缸里冲洗舀了一盆,这是又要去前厅擦洗了。
“福伯,手续的事情你去西安府问过了吗?”邓如月放下手上的针线,淡淡的问道。
“问过了,不过没见到府尹大人,只见到了户房的杨管事。他说咱们这个交易的文书上缺了上一任房主的手印,得把这个手印补上才作数。
不过小姐也不必担心,我已经走了自己的门路,让人去找了经历司的知事,想来明天就会有回信了。”
邓福放下手中水盆,转过身来恭敬的说道。
“还明天,上一回西安府那个狗屁户房杨经承来的时候可说了,五天之内办不齐手续,咱这铺子就得关门。”小柳把手上的碗勺放在了邓如月面前,直起身子气呼呼地对着邓福说道。
明朝的州府衙门,也按照六部的制度,设了吏、户、礼、兵、刑、工六房。各房的办事人员都是吏员没有品级,所以一般也就称呼其为典吏,或者也可以叫经承。
而邓福提到的经历司,则是知府衙门掌管各种文书出纳以及府衙各项综合事务的机构,经历司知事是司里的二把手,虽然只是正九品,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官了。
“这件事单找经历司的人恐怕没用,他们虽然官位比那些典吏高一些,但典吏多为本地人,在西安府有些根基,他们未必会把一个九品知事放在眼里。”
国公家的姑娘,这样的盘根错节的权力斗争她没少见过。
“齐家染坊那边怎么说,咱们的第二批货已经押了两天还没送来,这是要违约吗?”邓如月眉头微蹙,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淡的样子。
“我已经打发邓乐去问了,算算时间一刻钟之前就差不多该回来了。”
正在这时,前厅传来了一阵慌张的脚步声。
“福伯、福伯不好了。”一个年轻的小厮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小厮身上的衣服已然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帽子也不知哪里去了,头上原本的木簪子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散乱的头发只是用一个帕子绑了个松散的发髻,脸上的泥土清晰可见。
“坐下,慢慢说。”福伯拿起刚刚擦桌子的抹布,在清水里洗了一番,然后径直递给了这个叫做邓乐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