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全德离开的身影,陆璃眼底有丝忧色。梁孟是极为可怕的敌人,李易过于重情,汉谷关一事,已经乱了他的心,一步步攻陷下,他势必被梁孟拖至深渊。因着有事耽搁,周任时是半个时辰后进的宫。“怕是要劳太傅去一趟楚国了。”周任时神情一凛,在偏殿待了半刻钟,他回去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就在都前卫的护送下,出了紫京城。河边,卫绮将纱布洗净,接过护卫捣好的草药,急步进了衣裳围起来的帘子后。芸娘面色苍白,背上的刀伤狰狞可怖。“芸儿,忍着些。”卫绮小心将草药涂抹上去。盛母眼睛通红,这一路,再怎么疼,芸儿也没吭一声。她在外面,到底是受过什么样的苦,才会连叫疼都不会。光一想,盛母心就揪成了一团。“娘,不碍事。”芸娘抓着盛母的手,朝她笑。她越是笑,盛母的心就越疼。换过药,芸娘披上衣物,眼下不安全,他们没有时间过多耽搁。见芸娘出来,宋曹移开视线。庆县的事一传到汉谷关,宋曹就忧心上了,能防备一手就防备一手,反正他宋三爷不缺钱。果然小心没大错啊。差点就和汉谷关的土石混为一体了。原是想去永康府的,但还没行动,整个山路都让炸了。这要撞上,根本不够对面杀的。永康府去不了,汉谷关不能待,一不做二不休,他们决定去大乾。也只有往那走,能避开梁孟烧杀劫掠的队伍。简单用了些东西,一行人继续摸索着前行。大路他们是不敢走的。三百人,一半是老弱妇孺,打不过都不好跑。“扎营。”周逄齐调转马头,让周攀传令下去。俞岭关,梁孟插手了,怕是极难攻取。苏闲的状态,也掌不了军,就处在失控的边缘。需缓上一缓。也让大军休整休整。局势诡异的稳在了一个平面,“苏闲”在庆县,李易在俞岭关,太上皇困守建安,三方都像被按了暂停键。“荀神医,元帅可好些了?”“郁结于心,心肺皆旺,看似是睡的,实则是醒的。”荀修掏出银针,过火后,插入了李易的心口。田戒在一旁守着,眸子凝在李易没血色的脸上,手指紧张的缩了缩,这都昏睡三日了,先前就没进什么米粮,再这样下去,神仙也扛不住啊。一根根银针,扎在李易的胸口和背部,密密麻麻,瞧着有些吓人。随着荀修不停捻动其中一根银针,李易眉头越蹙越紧,蓦地张开眼,就是吐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血。“荀神医!”见李易又晕了过去,田戒急忙冲上前。“喝几贴药,再养个几天,就能下地了,他不是脆弱之人。”荀修把写好的方子给田戒。深夜,李易额头不断渗出冷汗,一个个场景在不停变化。一会是芸娘,一会是苏家十八骑,一会是绥安县,一会是庆县,置身在城中,李易看着一张张凑上前指着他骂的脸,手心开始紧攥。“你也配当苏家人!”“看看,满地皆白骨,尸横遍野呀。”“苏闲?你是苏闲吗?”“苏家在你的手里葬送了!”“滚出去!”“滚出楚国!”“……”“为什么,为什么成了这个局面?”跪在血泊里的人转过头,愤怒的看着李易。那张脸,极是俊美。可慢慢的,越来越扭曲。李易连连后退,猛然从床上坐起,冷汗如雨般流下。“元帅?”田戒连忙给他倒来水。好一会,李易空洞的眸子才恢复清明,“这是哪?”“俞岭关外。”“外界形势如何?”“还是之前那般,元帅,别想太多,先养好身体。”田戒把水递给李易。“去休息吧。”李易轻轻开口。田戒看了看他,缓步出了营帐。“苏闲,苏家,李易,司剑,陆羽,江晋……”“苏家十八骑,闻家,卫家,绥安县,庆县,汉谷关……”李易每念一个字,眼底的迷茫就深一分。……“这么晚了,怎么没睡?”宋曹朝芸娘走去。“不知道他们联系上了司剑没有。”芸娘望着月色,檀口轻启。“司剑?苏闲这个身份没表明前,他应该是李易吧。”“嗯,还是陆羽。”宋曹在一旁,席地坐下。“别看我,我这不是怀疑,是肯定!”“金秋盛会,我去了大乾,和陆羽打过交道。”“那个人,极是大气,看我衣衫褴褛,随手就是两个铜板。”宋曹说着眯了眼。他本来是准备找李易算账的,谁知道那玩意跑的那么快!芸娘噗嗤一笑,这是李易能干出的事。看着芸娘清丽的容颜,宋曹眸色深了深,幽幽开口:“我当年去过紫京城,甚至到了醉春楼的门口,结果同行的掌柜,非说另一家的头牌更绝,把我扯去了别处。”芸娘笑了笑,“宋曹,对你,我很感激,但你我,没有缘分,放下吧。”“这世间胜于我的姑娘,不计其数。”“若我早于李易,你会心悦我吗?”宋曹直直看着芸娘。“不会,我不喜欢过于花枝招展的男子。”芸娘很实诚。宋曹眨了眨眼,“据我打听的,你明明喜欢颜色璀璨的……”“这物什跟人,区别很大。”“那李易呢?他打砸醉春楼,几番欺负你,这等行径,难道是你心仪的?”芸娘目光轻移,心仪个屁!她当时每天烧香拜佛,祈祷的,都是李易垮台。死太监,不干人事!因为他,浪费了她多少脂粉,那都是钱啊!“所以,一时的不喜,代表不了什么。”“宋曹……”“夜深了,你还有伤,早些歇息。”“宋曹,我已为人妇,此生只他一人,不会再移情。”芸娘直截了当的启唇。“欠的多了,就算这辈子得不到,下辈子轮也该轮到我!”看着宋曹远去的身影,芸娘揉了揉额头,下辈子?李易早哄着她许了一世又一世。而芸娘自己,也有遗憾,指着下辈子能填满。她可以还宋曹任何东西,唯独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