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房门的帘子被轻轻掀开,母亲柳青青悄悄地走了进来。章回识一时半会还理不清心中的思绪,所以只好闭着眼睛,假装还在睡觉。
一只略凉的手触摸着额头,章回识感受到手掌并不柔软,而是有些粗砺。
“阿大,阿大”。
章回识耳边轻声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温柔而且清脆,毕竟母亲也才三十出头,在前世记忆中,这年纪还是个女孩呢。但在现实里,三十多岁,已经是饱经沧桑了!虽然声音还很清亮,但身体已经有些不堪重负,开始衰老了。
这声音唤回了章回识身体的记忆,一阵对母亲依恋的感觉瞬间涌入脑海。
他睁开眼睛,望着母亲。这是一张瘦黑的脸,眼角有点细纹,额头也有点皱纹了。但眼睛在未曾隐去的月光映照下,明亮发光。脸庞依稀可见往时的秀丽。
柳青青的身材也有点瘦削,但身量颇长,在章回识的记忆里,母亲的身高在村里的女性中算是高的了。柳青青也穿着一身麻布衣,上面打满了补丁。
“妈妈,妈妈”。
章回识轻轻地回应着,对母亲那温柔的感觉愈发清晰。身体十四年的记忆瞬间压下了梦中那一生。
“这是我的妈妈”,章回识心里坚定起来。
“妈妈!”
章回识的声音变大了,他张开嘴笑了起来。
“阿大,感觉怎样?身体还会不舒服吗?”
柳青青感觉章回识的神情有点奇怪。
“好很多了,妈妈!”
“嗯,摸上去应该不会发烧了!今天要多吃点,快快好起来!”
“妈妈!”
章回识坐了起来。
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对母亲讲述梦中的奇幻前世。所以又停住了没说话。
“怎么了?阿大。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我最喜欢阿大要跟我说些什么了!”
柳青青温柔的眼光让章回识决定还是要跟她分享一下。
“嗯,我做了一个梦。”
“哦!是个好梦吗?”
“嗯,说不清楚,应该是好梦吧。这个梦好像好长!”
“你说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柳青青的声音提高了,“一生那么长吗?”,她的声音也不由加快了。
“你,你怎么知道!”
章回识颇为惊讶,母亲难道也有同样的经历!
“真的假的?孩子他爸,快过来!”
母亲的声音充满了喜悦。
“怎么啦?马上就来了!”
父亲温和的声音从厅里传来。马上,竹帘又掀开了,不算高大,身形瘦削的章凯英进来了。
他赤着脚,穿着无袖的麻布上衣,一条不到膝盖的短裤。虽然有点瘦,但手臂还能看到隆起的肌肉。章回识禁不住联想到了记忆里看到的筋肉人。
章凯英面容颇为严肃,有点发黑,应该是长期白天劳作造成的,但跟柳青青一样,眼睛有点发亮,让人不禁会看着他的眼睛而忽视其它。
“阿大说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有一生那么长!”
“真的?阿大,是真的吗?”
“是的,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这是好事?看上去你们好开心的样子?”
章回识有点郁闷,他刚才还在为如何面对父母而烦恼呢!
“好事,是好事!哈哈,哈哈!”
父亲大笑起来,母亲也笑了,眼角还有点泪花。
“是的,阿大,是好事!你醒觉了!”
“怎么啦?哥哥怎么啦?”
一个清脆的声音刚刚传来,帘子又被掀开了,章达意跑了进来。
章达意今年十一岁,个子不高,但不瘦。脸稍微有点圆,双眼跟母亲一样,亮亮的,穿着跟章回识类似的麻布单衣,但袖子有点长,衣服上有点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