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苟铭点点头。 试器童子对法器状态把握更为准确。 经历两个月毒打,他其实早已发现法器之间存在差异,虽然不知所谓压制一事,但却深知,加以改造的星陨矿飞剑本身素质过硬,与绝品黄器相比不遑多让! 而这也是他自信满满,敢与兰志卿比长处的原因。 兰志卿的长处在于品阶和经验,这点无须陈笃戍多言,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江苟铭自是更加清楚。 不过,自信归自信,此举仍是一步险棋。 毕竟评判标准由陈笃戍而定,若硬看纸面品阶,不论素质……要知道,陈笃戍可是兰志卿的师父,通常来讲,判断难免有失偏驳。 而事实上,江苟铭昏迷之际,得亏关泰生插嘴,否则早就败了。 所以江苟铭能赢,一方面要感谢有关泰生从中搅和,另一方面则要感谢陈笃戍足够理性。 至于记仇? 纯粹是关泰生想多了。 说起素质对比,兰志卿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是了,素质对比!” “且不说品阶不论纸面是否有失公允,王道与左道,如何决出优劣?陈堂主,你总不能以个人喜好评判吧!那柄飞剑只能供他自己使用而已!” 一众弟子心底纷纷咯噔一声,暗道不妙。 此乃无解之问! 他们厚着脸皮改去支持江苟铭,是认可其天赋,但其实心底也都觉得陈堂主在判断时应该同样受到了影响,而非完全中立。 炼器一途,王道与左道之争,历史久远。 有人说,不推王道,如何普及?也有人说,不推左道,如何精进? 然而,千古之争,朝夕何解? 最坏的结果就是,陈堂主将顶着一切压力,死保江苟铭,然后为整个炼器界所唾弃! 而这也很像是陈堂主会做的事! 绝大部分弟子倒不关心陈笃戍如何,他们只担心由此影响黑白宗名声、千炼堂弟子名声,导致自己以后去哪儿都要被人阴阳两句。 “唉,多年师徒……” 陈笃戍抬头望向天空,满眼失望之色。 “陈某修行六十余载,自问做事公允,问心无愧,他日弟子离我而去,我权当他们不懂我心……千炼堂大弟子,历来光芒瞩目,有多大荣耀,便受多少嫉妒,换掉夜珊,何尝不是在你身上见到了以器入道的希望?” “我当你能砥砺前行,撑起大周炼器界的半边天,不负所望……” “可如今,所学一切,你却全部归还与我了。” 陈笃戍此番话语像是说给兰志卿听的,又像是说给一众弟子听的,还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江苟铭身上。 带着些许期待,些许恐惧,些许迷茫。 但仅是过了片刻,陈笃戍目光重新变回清澈。 “兰志卿,你已迷了心窍,看不清眼前之事,既然你执意逼问,那么我便负责到底,收回你于黑白宗所学一切!” 兰志卿还不理解此话是何意,便见陈笃戍厉声道: “王道左道,自是难以判断,但,作为炼器前辈,又岂会犯下如此错误?” “你且听好,江小子所炼飞剑,同样为王道炼制法!” “你做到了王道的极致,而他却在此基础上开辟了新的道路!” “你们二人,毫无可比性!” “此胜,江苟铭实至名归,堂堂正正!” “喏,自己看吧!” 陈笃戍来到江苟铭身边,借过飞剑,扔了过去。 兰志卿惊疑不定,下意识探出一丝真气,游走飞剑其中。 “什么?!这是……” 兰志卿发现自己的真气被吸收、转化、再成几何倍释放,当即知晓孔之作用,彻底傻眼。 “此非阵法,却融合了阵法巧思,暗含大道之理。” “江苟铭的飞剑自然最适配他自身,但除此之外,器灵未生,仍可易主,他在王道炼制法里做了两样加法,一是不让飞剑抗拒他自身杂灵根,二是结合布阵之理,改变器成结构,使飞剑无须后续刻画,浑然天成!” “此等巧思,并非无人提过,但从未有人实现!” “现如今,本堂主敢确信,器劫是因他而起,而干扰器劫的人,是你!” “你说,你该不该输?!” 陈笃戍话如锋刃,字字诛心。 仿佛无数大锤敲击在兰志卿心间,令他脚步摇晃,失神跌倒在地。 突然,兰志卿感觉脑海里有关炼器的知识正在迅速流失。 器鼎使用方式…… 异火如何代替…… 各属性如何布境…… 真气大锤如何锤炼胚胎…… 各材料特性…… 炼器步骤…… 他努力回忆,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些记忆,逐渐化为一片空白。 他唯有痛苦埋头,嘶吼嚎叫。 “啊啊啊啊啊——” “兰师兄这是怎么了……” 江苟铭帮所有人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陈笃戍微微叹息,偏过头去。 “道心已破,往后炼器一途再与这名兰志卿的青年无关。” “道心是什么?” “该了解时,自会了解。好了,此事已毕,江师侄,以往是师叔不对,偏见颇深,倒是难为你忍辱负重,自学成才了。” “不为难不为难……” 江苟铭连连摆手,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只有他知道融合阵法是怎么一回事。 别看炼制时打孔挺顺利,但那本来就是额外加分项,当时并不紧张,加上全灵根具备强大的灵气感知与真气操控能力……如今想来,倘若当时是用杂灵根状态去炼,恐怕已经失败了。 所以,他心底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才,这事换作任何一个炼体100层的全灵根修士来做,都能成功。 “不必过谦,今日起,你可免除考核,正式成为千炼堂内门弟子一员。” “至于拜师,就不必了,引发器劫,成仙之资……以后若有任何炼器相关的疑惑,可以找我,私下里,咱们平辈相交。” 前一句是陈笃戍公开说的,而后一句却只传音入密给了江苟铭。 平辈相交? 江苟铭顿时哭笑不得。 这系统没有动静,他咋感觉那么心慌呢? “说了江师弟一定能赢,你们还都不信,看咯,打脸了吧?” “不愧是江师弟,我就知道你能赢!” “不愧是我,我的眼光果然没错!嘿嘿,看在师兄如此支持你的份上,不知之前承诺之物,可否作废……” “你们他娘的可真不要脸!” 部分弟子开始自吹自擂,部分弟子沉默不语,都在担心江苟铭讨要赌注。不过,至少一扫劫后余生阴霾,让阳峰一改沉闷,徒添了些许欢乐气息。 冷青黛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抬手微遮。 她看了看热闹的众人,又瞧了瞧失意落魄的兰志卿。 二者近在咫尺,却恍若天边。 师父终于走出心坎了,那么她也…… 冷青黛鼓起勇气,抬脚走向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