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咱们不去买菜了么？” “不用啦，冰箱还有一些菜，明天都够吃了，天气好再去买就行了，这会儿正下雨呢。” 下了公交车，六月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还好不算大,黎星若在前，林路在后，半伏在她的肩膀上，姐弟俩依偎在伞下一起回家。 林路嘻嘻笑着在她耳边问她：“之前我问星若姐端午回不回去，你还跟我说看情况看情况，所以星若姐其实早就想好这次放假不回去了是吧？” 被他一语道中心思,被他抓着肩膀的黎星若就没好气地用胳膊肘轻轻顶一下他的肚子：“本来就是看情况啊，谁、谁会想那么远的事！” 嘁，别的女孩子可能不会想那么远的事,但姐姐你肯定会。 林路哪里不知道她，姐姐做事情一向都很有计划，从来不会丢三落四的，像是前两次回家，她都算的准准的，冰箱里的菜必定会在她回家前的那一晚吃完,哪里像这样子还多屯了一天的菜？ 倒是已经让她在下雨天来接过他两三次了，姐姐却每次都忘了多借一把伞,这到底是真的忘记了呢,还是她故意的？ 林路更相信她是故意的,当然了,这可不能给她挑明了,不然脸皮薄、但嘴却很硬的姐姐，下次就不会再跟他同一把伞了。 低头看着她发丝间若隐若现的粉腻小耳朵，嗅着她的发香,林路感觉心里一阵阵的满足,看来这段时间，姐姐的弟弟度提升了不少嘛！ 林路忍不住悄悄贴得她更紧一些。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进了小区大楼里面，姐弟俩就没法这样名正言顺地贴着了，各自很矜持地分了开来，对刚刚似乎有些越界的小暧昧只字不提。 “你下次要是再忘了带伞！我就绝对绝对不接你了！” “下次一定！” “哼。” 等等，我上次是不是也这样说来着？黎星若思考着。 又想到，似乎没有下次了，毕竟这臭弟弟今天离开学校，再回去的时候就要高考了。 明明应该为以后不用麻烦给他送伞高兴才对，可这股有些小失落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呢…… 不对不对，也许还有下次，指不定他哪天在别的地方又忘了带伞，需要姐姐绕更远的路去接他呢？ 这么麻烦！还要路痴的她绕这么远的路！然后去接他？！黎星若开心地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反应是不是不太恰当。 走进电梯里，两人各自检查一下身上的衣服有没有湿。 她的身上倒是清清爽爽的，毕竟林路半伏在她身后，身前又有伞撑着，这不算大的雨也就把她的小白鞋的鞋面稍稍湿润了一些而已。 “你湿了吗？”黎星若问他。 “没有啊。” 林路感觉了一下,身上也挺清爽的，虽然伞不大,但姐弟俩贴得近啊,他也没有淋到雨。 “星若姐湿了吗？” “没啊。” 比起自己来，黎星若更关心他，毕竟林路要是淋了雨感冒了影响到了高考，老姐姐绝对要愧疚死的。 她伸出手指前后左右地捏着他的校服看了看有没有雨点打湿的痕迹。 有倒是有一些，不过那是他从教室跑出来的时候淋的，已经被他的体温蒸发得差不多了。 林路的夏季校服，是短袖白衬衫的款式，中间扣着一排纽扣，整体都是白色的，左胸口的位置有校徽的图标。 她很喜欢他的这身白衬衫校服，感觉比她以前高中的校服好看多了，林路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没扣，露出来他好看的锁骨，衣领也折得很整齐，看起来有种很干净的少年气。 走到家门口，黎星若开了门，像往常一样把钥匙给他，叮嘱道：“虽然没淋湿，你也赶快回去洗个澡啦，不要感冒了！” “晚点再洗了。” 林路接过她的钥匙，却跟着她一起进屋，把钥匙放在鞋柜上面。 “星若姐不是校服控嘛，我就多穿给你看看！” “……什么鬼！还有，我不是校服控！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 林路自顾自地地把书包放一边，在小板凳坐下，脱下自己的鞋子，换上自己的拖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有一双拖鞋放在她家了。 小肥猫也从她家里面布林布林地跑了出来，正想蹭蹭两人的小腿，却又敏锐地嗅到了雨水的湿气，有些嫌弃地又布林布林地跑开了。 “星若姐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小板凳被他坐了，黎星若就只好站着换鞋，她一只手扶着玄关柜，弯下腰来，抬起一条腿，把小白鞋脱下，小白袜也脱下，再把干干净净的白嫩小脚丫穿进一双薄荷绿的拖鞋里，这个颜色衬托得她的脚背肌肤更加白皙了。 “这次是我最后一次穿校服了哦，这次脱了校服之后，我就不再穿了，所以想多穿一会儿，给星若姐看！” “……” 时间的流逝总是发生在不经意间，黎星若已经习惯了他穿校服的模样，林路冷不防地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穿了，她愣了愣神，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从进入社会独自租房开始的第一天就认识了他，随后便日复一日，两人一块儿吃饭，他穿着校服在她家复习，她给穿着校服的他补习，他身上的校服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象征的意义，尽管黎星若没有特别深思过这件事，但最根底的想法就是这样的，下意识地认为日子会永远这样下去。 虽然林路刚刚说了，以后依旧会每天陪她一起吃饭，但没有了校服的封印，身份已然发生改变的他，和她继续着这样的日子时，忌讳和束缚是否会变多了呢？ 她应该烦恼他即将不是个高中生了呢，还是应该庆幸他即将不是个高中生了呢？ 黎星若发现自己无法做出单边肯定的回答，而是两种心情都有！这算是怎么个心情嘛！ 不过好在，似乎只是服装以及身份上的变化，她心心念念的弟弟本身似乎并无什么改变，依旧是那个姐姐度拉满的他—— “当然了，我会把校服洗干净好好保存起来的，只要星若姐想看的时候，我随时穿给你看！” “……我真不是校服控！！” “那星若姐是什么控？” “……什么控都不是！” “我不信。” 我是……是小被子控！ 黎星若哼哼地想着，如果真要她承认是什么控，那她敢大声地说是小被子控，大概这种控比较容易说出口吧…… 比如有男生是足控，但会告诉别人自己是腿控，还有，福瑞控是什么鬼，黎星若第一次看到这个词的时候，都惊呆了，果然人类的癖好千奇百怪，有人控发、有人控锁骨、还有人控手腕的？ 还好她的臭弟弟看起来很正常，似乎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控…… 正想着的时候，林路却把她塞在小白鞋里的两朵小白袜拿了出来，握在手里捏了捏。 “你、你拿我袜子干嘛？” “正好我也要洗袜子，就顺手帮星若姐一起洗了啊。” 林路把她的小白袜和他的黑袜子叠在了一起，交易道：“我帮星若姐洗袜子，那吃完饭洗碗的事就交给你了！” 黎星若想了想，点了点头道：“成交！你记得给我洗干净点！” “放心吧！” 林路拿着袜子去卫生间了。 黎星若还在想呢，总不会有人是小白袜控吧…… 不过洗碗似乎比洗袜子更累……臭小鬼！又坑姐姐！ …… 晚上吃过饭之后，姐弟俩就像往常那样坐在餐桌边补习了。 距离高考也就只剩四天的时间，接下来的三天黎星若放假，能够全程陪着他，不过六号开始，她就得新一周的上班了，七八九号这三天，她也都是上班时间。 她拿起林路发下来的准考证看了看。 跟她当年的也差不多，打印成一张纸，用塑胶封了起来，上面有着准考证号、姓名、相片、考试地点、座位号、考试科目日期等信息。 “为什么你的准考证照片不丑的？”黎星若嫉妒道。她以前的准考证早不见了，不过qq空间倒还存着以前准考证的照片，准考证上的她感觉丑丑的，全班同学都丑，却没想到林路的照片居然还行。 “人长得帅，没办法。” “嘁，少臭美！” “难道星若姐觉得我长得不好看吗。” “……也就有那么一丁点的好看能入姐姐的眼。”黎星若吝啬地捏了指尖的一点点比出来给他看。 “难怪星若姐一直单身，眼光这么高，以后要嫁不出去了。” “哼，要你操心啊。” 补习的时候，两人并排坐着，彼此挨得很近，中间的肩膀靠在一起。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林路的准考证看，幸运的是，林路在本校考试，这样就不用费心思去看考场了。 虽然高考不是决定未来的唯一标准，但毫无疑问也是林路这十八年来的头等大事，身为姐姐，黎星若也不免有些忧心忡忡的，毕竟他爸妈又不在身边，能依靠的人似乎就她这个姐姐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成了如此爱护弟弟的姐姐了呢？明明连血缘的关系都没有，再者说了，林路一直都跟她印象中的高中生不一样，格外的独立成熟，不需要她操心的。 但就是忍不住想更关心他一些，烦恼他的衣食住行，烦恼他的成绩，烦恼他的烦恼…… “那三天你打算怎么安排呀？”黎星若转头问他。 “复习啊。”林路一边做题一边回答她。 “我是说，考试那三天，怎么去考场啦、早餐在哪吃、午餐在哪吃、晚餐在哪吃……”她唠唠叨叨地为他考虑着。 黎星若真的是个很有计划的女孩子，林路更加确信她是故意忘了借伞来接他的了，高考明明是他的事，她却已经提前了整整四五天就开始为他考虑了。 林路停下笔，看着她笑道：“星若姐不是说了嘛，平常心就行啊，考场就在本校，坐公交去就行啊，早餐外面吃，午餐在学校吃，晚餐等星若姐下班给我做啊。” “阿姨她那三天会过来陪你吗？” “她说是这样说，不过我让她不用来。” “为啥，有阿姨过来照顾你，应该更方便吧。” “我有星若姐啊。” “……” 黎星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如此爱护弟弟的姐姐了，大概就是他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她吧。 “那、那我请假三天陪你吧。”黎星若微红着脸说。 “不用。” 对于黎星若给出的答复，林路始料未及，忙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跟往常一样就行了，星若姐以前不是这样过来的？” 是这样没错…… 黎星若想了想当年她自己高考，也是一个人啊，而且还要去别的学校考呢，她在县区的高中，老爸老妈在小镇，也没法关照到她，她不也一样考出好成绩了么。 虽然是知道，但换成林路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溺爱他了，完蛋，自己似乎有点过于宠他了！ “那、那莪随便你了。”黎星若表情一板，说了残酷的话。 “安啦安啦。”林路朝她自信地笑。 “……要不早餐我给你做好了，万一外面吃了不干净，考试时肚子痛就完了，然后你中午就在学校吃，晚上我再给你做饭。”冷酷的姐姐又败下阵来了。 “好啊！只要不影响星若姐上班就行！”林路欣然答应。 黎星若这才放心下来，叮嘱他一声：“认真复习！”然后起身离开，打开抽屉也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不多时，她又问林路：“你的文件袋准备好了吗？” “还没……” “要提前准备啊，不要到时候丢三落四了。” 姐姐责怪一句，进房间拿了个透明的文件袋出来，然后把刚刚找出来的清凉油和喇叭丸的外包装纸刮干净：“这个清凉油和喇叭丸你带过去，防止身体不舒服，我帮你放文件袋里了啊。” “嗯嗯！” “还有你的准考证、身份证、签字笔、2b铅笔、橡皮擦、尺子圆规，我都给你放进文件袋里了，没事不要去动文件袋的东西，不要拿出来了又忘了拿回去。” 她把每样文具都准备了两份，每只笔都要写写画画好一会儿，确信不会断水才收进来。 文件袋的拉链拉上，这份饱含着姐姐心意的高考重要之物，便提前四天为他准备好了。 听着她唠唠叨叨的小模样，林路的目光有些出神，只感觉周身像是被温柔的水所包裹，有她便像是有了整个世界。 这还不够呢，为他准备好高考要带的这些东西，她又重新在林路身边坐了下来，拿来便利签，给他写下接下来四天的复习计划。 林路以为会很残酷严厉的复习计划，看完之后倒觉得还算宽松，主要强调了他的作息。 “不要有‘已成定局’的心理！现在还不到你放松的时候喔！早上复习三小时，下午复习三小时，晚上复习两小时，就算不用去学校，也不能睡懒觉！不然考试你起不来就会犯困了！” “嗯嗯！” 林路接过她的计划表，认真点头道：“星若姐说的，我全部记在心里了！” “你最好是！” “不信星若姐摸摸我的心脏。” 林路大方地把胸膛转向她，黎星若受不住这种诱惑，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按在他的心口处。 强劲而有力的心跳。 她有些着迷地感受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不舍地收回了手。 “明天端午，咱们一起裹粽子吃吧？”林路转头问她。 “还说你记在心里，你要复习，我可不要你陪我裹粽子，我约了小晴和小梦她们来裹粽子，你在家好好复习，等着吃就是了。” “是上次一起来星若姐家打火锅的两位姐姐吗？” “对啊。” 正好端午她不回去，钟晴和姜梦也没回，小姐妹们便约着一起裹粽子。 “那好吧，星若姐记得把你裹的粽子标记一下。” “为啥……” “我就只吃星若姐裹的粽子啊。” “……” 这算是姐姐在他心中的特殊位置么。 虽然觉得林路说的好离谱，但不知为啥，听着心里好开心啊。 “哼，算你有眼光，知道姐姐我裹的粽子最好吃……” 黎星若靠在椅子上，桌下的小脚丫惬意地晃了起来。 林路今晚的复习也结束了，老老实实地根据黎星若跟他安排的作息表，准备回去休息。 在回去之前，他又问她要剪刀。 “你要剪刀做什么……” 黎星若有些好奇，从抽屉里拿出来剪刀递给他。 却见林路没用剪刀去剪纸，也没用剪刀去剪什么绳索，而是拿着剪刀对准了他自己的胸口。 老姐姐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不要想不开啊！” “什么鬼……” 黎星若正要阻止他的这种危险行为时，却见林路只是把剪刀尖儿抵在白衬衫校服的第二枚纽扣下面，他剪断了纽扣的细绳，将这枚白色的纽扣取了下来。 “你这是干嘛呢，校服就算不穿了，也不要剪烂啊……”某校服控有些心疼他这件白衬衫夏季校服。 “我把纽扣送给星若姐。”林路微笑着把手里的这枚纽扣放到她手心里。 “……我真不是校服控。” 黎星若感觉自己似乎百口难辩了，忙把这枚纽扣又塞回给了他。 “我知道，星若姐快拿着拿着。” 林路却不收，倔强地把这枚纽扣塞到她手里。 “……” 小姑娘顿时又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难道现在的高中生流行把校服的纽扣摘下来送人？！ “那你干嘛要送我这个，我的衣服又没坏，用不着这颗纽扣啊。” 黎星若把玩着纽扣好奇道，这枚纽扣莹白精致，品相倒还可以，不过材质啥的也都是普通硬质塑料，也没发现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这是从他的校服上取下来的，她还挺喜欢这个礼物的，莫名地有种说不出的特别…… “因为以后就不穿校服了，所以把纽扣剪下来送给星若姐，当个纪念嘛。” “……那为什么是这颗？” “这颗离心脏最近啊。” …… 夜已深了。 黎星若手里握着他送的纽扣，捂在心口处，久久无法入眠，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怔怔发呆。 这臭弟弟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