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上的尺度不对劲。 造陆师不知道做了怎样的调整——她绝计不可能影响那些月亮。但她影响和捏造陆地的能力几乎没有限制了——十片大陆差不多等于她手下的十块橡皮泥。 为了做到这一点,她必须燃烧她的全部力量和生命。 还得将它们精打细算,用在实处。 视觉分界面消散之后,荧光冰一样具体的寒光再没有任何束缚,像无尽深海无穷的海水,自然地倒灌入新诞生的海沟。 满盈之后,幽蓝的液态光洪水般四处推流。 以查和柯启尔仿佛置身于怒潮中永恒者的观景台。 假天使听到旁边真的天使在缓缓地向回抽气。 之前如果说月光还只是颜料的形式,在大地上肆无忌惮的厚涂。现在便是以坚实的体积感向前飞快推进中了。 空能量组成的迷雾虚无边界来不及兑换,退后。 遥远处,原本黯淡成了一个四边形的竖井四壁照的通明。 内部蓝光四溅,如同十万枚激烈的烟花在金属坑道中发射,不断飞溅反弹——很快连反弹也消失了——深井的四壁被造陆师收走。 轨道被收走了。 只有月亮们留了下来。 “月亮。” 柯启尔顿了一下说,“月亮来了。” 月光开道,空间被强行撑开。 迷雾向后一阵退散。 屏息的一刻。 一颗月亮默不作声,越过大地上空。 太巨大了,或者离他们太近了,或者两者都是。 以查仰头看着这颗月亮底部优雅的一弯弧面。 终道之末的月面像少女的额头光洁无痕——这些月亮被保存的很好,没有受过任何伤害。高高耸起的大漩涡的龙卷吸掉了周围任何可能的袭击。 月亮离他们不足三公里。 比从他家走到最近的星字路口还近。 尽管混沌地狱没有任何的行星星球,但得益于长时间对泛位面各种族法术和各文化仪式的研习,星星的概念以查完全明白。 他了解一个月亮是如何的不应该出现在此处,如何不该进行这样的运动。一般这种运动只会发生在一次黯然的星灭,或一次无可挽回的坠毁中。 然而现在发生的是一次创造,一次试图重现。 “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柯启尔轻声地说。 这位天使绝对是非典型的天使,明确无疑,天使们最应执行的秩序是等待命运的自然而然,待事情发生之后再忏悔或者宽恕,柯启尔却总想做点什么。 大部分时间这种习惯只是为他在天使中赢得了“多动者”的讽刺性称号;少部分时间这种习惯则非常有益于学术研究。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保持尊敬。”以查答道,“和输赢无关,这是一次可贵的尝试。” 那一颗月亮已经越过了他们的头顶到了另一面去,指挥部的不受干扰这时候变成了缺点,他们无法穿过另一侧看到它究竟落向何处。 月光的数量不减,更加耀眼,光辉夺目。 另一颗月亮随后便至。 目所能及的一切都浸在了月光的海洋里——虚无之洋中的一个不为空的小海洋。只有提拉着那些地针底钩的法则粗线依旧勤勤恳恳地工作着 想要在虚无之洋中开辟一个这样的间隙地,需要几乎无限的能量和猛烈的爆发才能维持。 十轮终末之月的力量恰巧能维持。 和直觉感受相反的是,每颗月亮之间长得并不相同。 眼前悚然刮过的第二颗月亮虽然同样光滑,表面却长满了被削平的尖刺般光秃秃的凸起,颜色也发暗发红,如同一颗巨大的果实。 “应制式的多半会制式化。” 制式定理——来自某剃刀原理的延伸。 这算是终道之末在泛位面间流传较广的一个概论。 大体上是没有错的。 在这个位面凡是两个东西有可能一模一样,它多半会一模一样。 “宇宙尽头的看门人”“熵的送葬者”。 在位面结构理论中,喜欢将位面角色化的学者一般会将终道之末设置为这样的角色。 像个漏斗下方最集中的那个收束点,在他们的眼中,终道之末喜爱简约,拒绝额外的多余信息。 当十个月亮在地面上看上去散发着同样的幽光时,它们理应看上去是一样的。 如今这一点被证伪了。 放在平日,这样的发现足够被大书特书。 不过现在他也好,柯启尔也好,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记住这一点。 一轮又一轮月亮经过他们。 每一轮月亮令人心惊胆寒的到来,都将虚无的迷雾中和一层。 以查和柯启尔再也不需要任何力气去保持悬空——他们反而需要花费精力在坠住自己和保持平衡上—— 月亮们从上方冷酷而敏捷的划过时,压弯了周围的空间,使他们向上被吸去,这显而易见。 场论的支持者在这时候要欢呼雀跃了,勺论的支持者则会和他们相互殴打起来——大量的勺子挖走了重力,这也完全说的通。 月亮们去向了正确的方向。 到了他们看不到的方向。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幻了——淡紫色的虚无被推的很远很远。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幽蓝,一片幽蓝。 刚才整个地表的上空亮的发白,现在才慢慢地黯淡下来。 以查观察着那些提拉着尖钩的规则之线。他刚分心去了解了它的形式。 然后模仿着做了缩小了很多倍的同样事情。 指挥部本在向月亮的方向滑去——此刻它周围伸出若隐若现的细线,堪堪将自己挂在下方一个巨勾上,停止了平移,开始不住地晃来晃去。 桌台旁高高摞起的一圈金属篇章资料早就无法保持静止,在反复的晃荡中四处纷飞,砸的到处都是。 以查顾不上这些,又遥控牵出一条新的细绳,从指挥部的侧面伸出,一头轻松缠在另一边的一根尖钩上,慢慢地将它旋转。 柯启尔伸过手想帮忙。他现在能看到那些线了。 天使试图模仿以查,结果一抬手指,只是把已经缠在尖钩上的细绳解开了。 “咦。” 他被烫了一般地缩手回去,“我做的不对吗?” 以查小心翼翼地把解开的地方重新打结。 “不一定。” 他想了想。“也许你的能力和我不一样。” 请记住域名:。手机版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