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乞丐赵融笑道:“军人就是谁拿虎符俺们听谁的,吉利姐你手持桥太尉的五色棒,又是袁大侠派来保护卢先生的义士,就是叫俺去死,俺也得去。” 小乞丐盯着五色棒,看了很久,说:“这东西真这么厉害?” 大乞丐赵融一脸憨厚地说道:“军法如山,桥太尉以此杖执法,俺们若是违抗军令,手持此棍者,随时可以处罚俺们。” 小乞丐说:“我把这棍子交给你不好吗?” 赵融摇头说道:“不好,俺们是兵,是用绳子拴着的狗,若没有外人拿军法管着俺们,俺们只怕就成了吃人的饿狼,不只战斗力会下降,也组不成军阵,打不了硬仗。” 小乞丐若有所思,拍了拍赵融的肚子,忽然笑道:“你懂得真多!” 赵融洋洋自得地说:“俺爹改嫁给了河内郡司马氏,俺就和河内司马氏的姐姐妹妹在一起。俺后妈的堂妹是羽林军骑都尉司马防,防阿姨教了俺可多东西,也是她推荐俺到北军当军官的。” 河内司马氏啊。 这可是三河地区的顶级士族。 禁军的高级将领或多或少都和这个家族有些关系。 没想到这个小小赵融还是司马氏的亲戚? 小乞丐打了一下赵融的肚子,“你爹都改嫁到河内郡了,你还和河内郡的司马氏打成一片,还说你不是三河人!” 理是这么个理。 赵融却说:“俺妈虽然征西羌战死了,但俺到底是俺妈的种,所以俺得为俺妈自成一家,俺不是司马家的人。” 小乞丐万万没想到,这赵融竟然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若是自己与自己的老娘,怕是花多少钱,都想弄个高贵的身份。 果然,有些人的高贵是骨子里的。 “稚长。” “怎么了,吉利姐?” “我们做义姐妹吧。” “诶,为什么?” “我觉得你这种人靠谱,能处,有事儿你真上,比我那本初姐都靠谱得多,以后我要是在洛阳混出个人样,我得罩着稚长你这样的老实人!” 说完,小乞丐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手掌紧紧握住五色棒。 …… …… 滹沱河下游。 一头病殃殃的老牛拉着一辆牛车,一步三喘地前行。 士族专用的长檐牛车里,一口黄牙的丑陋老妇,正躺在车里昏死过去。 一群河畔村民,凶神恶煞,扛着长枪,在河边的大道上巡逻。 忽见一个落单灾民,她们把灾民截住。 “你,把衣服脱了。” “为什么?” 灾民疑惑不解。 村民拿着长枪说道:“我们怀疑你是卢植,你把衣服脱了,我们就知道你是不是了!” 灾民大喊着:“卢植是个儒生,还是个五六十的老太太,我才十六岁,我怎么可能是卢植!” “你脱不脱!” 村民把枪尖对准灾民的脖子。 灾民抓住领子后退。 “不脱弄死你!” “脱,我脱,可是你们别看我!” 见着灾民把衣服脱了。 村民忽然大喊。 “是个男的!” “细皮嫩肉,可好看了!” “什么,有男的?!” 十多个女人围了上来。 该村落有生子不举』的溺婴陋习。 自汉武姬时代起,因为男孩儿干不了力气活儿,加上人头税重。 男儿生出来就要被扔进水里淹死。 所以,该村有大量的适龄单身女性。 男性严重不足。 全靠人贩子拐卖,维持正常婚姻生产。 有事不得不弄成“走婚制”。 “小弟弟,你就留在我们村不要走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农户姐姐嘿嘿笑道。 “我不要。” 小少年衣不蔽体,双手遮胸,躲躲藏藏。 “嘿嘿,想跑,你衣服都没了,跑哪啊?” 三四个女村民把小少年围住,叫他进退不能。 少年急得哇哇大哭。 “哭什么啊,我们村有十几个姐姐照顾你,你有享不尽的艳福。” 少年抱头大喊:“不要不要,你们都是妖魔,我爹爹就是被你们这样的榨死的,你们都是坏人!” 为首的村民抱着双臂喊道: “那我们只能当你是卢植的帮凶,把你杀掉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少年哭着大喊。 “我也是黄神的信徒,我们都是黄神的子民!” “万一你是混进队伍里的卢植帮凶呢?!” 村民嘎嘎大叫。 “我不是,我是信黄神的!” “住手!放开那男孩儿!” 一伙衣衫褴褛的灾民冲过来。 不同于一般灾民,她们有手戟,有长枪,有短剑。 村民对着灾民大吼:“怎么了?常山来的,来打架是吗?” 灾民也不甘示弱,“我叫你们这群河间郡的,把那男孩儿放开,听到没有!” “我说,你们该不会是卢植的帮凶吧!” “你们才是卢植的帮凶,你们全家都是!” 村民点点头:“好啊,你们这群与黄神为敌的异端,你们是给卢植探路的吧,给我砸!” 灾民指着自己,“我们才是黄神信徒,你们才是卢植帮凶,杀卢植,救仙师,反儒门,致太平。给我杀!!” 很快,灾民与村民就打死打伤了五六个人。 小男孩儿大哭起来。 “你们到底谁才是黄神的信徒,谁才是卢植的帮凶啊?” 一辆牛车从村口大道路过。 本来就要火并的灾民与村民全都愣住。 “是牛车!” “是不是卢植?” “肯定是卢植!” “卢植在那里!” 很快,村民与灾民就把车里的卢植给抓了出来。 那是一个一口黄牙的丑陋老妇。 枯瘦如柴,一脸迷瞪。 老妇人问:“你们干什么?” 村民与灾民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怀疑你是卢植!” 老妇人连连摆手:“我,我不是卢植啊!” 村民喊道:“脱她裤子!” 灾民认真检查,说道:“是女的,五六十岁,穿白衣服,坐牛车,卢植没错了,杀了她,没错!” “我,我是信黄神的!” 老妇人一脸哀求地看向灾民与村民。 “我全家都信黄神,我还有雷师君的符纸。” 灾民与村民很享受这种决定她人生死的感觉。 “宁杀错,不放过!” “不错!我们要用火烧,太平道的仙姑就是用火烧死妖魔的!” “啊,不要啊。” 村民们弄好了火刑架。 老妇人被架在火刑架上烤。 “我真不是卢植!” 村民问她:“那你怎么解释你这身行头!” 老妇人哭着解释:“我是在树林里捡来的!” “骗谁啊!” “你就是卢植,你烧成灰,我们黄神的子民也认得你这个妖魔!” “黄神在上,卢植抓到了,现在就把这妖孽净化掉。” “杀卢植,救仙师!” “反儒门,致太平!” “杀卢植,救仙师!” “反儒门,致太平!” 村长举着火把,要看就要点火。 忽然空气中响起铃声。 “黄神在上,仙姑驾到!”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三女一男,走进村庄。 为首者是一位中年的黄衣道姑,腰间挂着酒壶和长剑,自有书生气象。 旁边是两个年轻的黄衣道姑,一个头戴面罩,身形如燕,一个衣冠楚楚,龙行虎步。 后面跟着一个年轻的黄衣仙人,雌雄莫分,俊美无比。 “是仙姑。” “啊,还有太平仙童!” “不愧是太平道的仙人,长相俊美!” “不像那卢植,一脸的奸臣相!” 火刑架上,老妇人大喊。 “仙姑救我,我真不是卢植,救我啊!” 雌雄莫辨的黄衣仙人,指着火刑架上的丑陋老妇,怒吼:“卢植你太不识好歹了,罪恶滔天!” 村长看了一眼火把,恶狠狠地说:“我这就烧死她!” “且慢!” 那腰挂佩剑,手持酒壶的黄袍道姑,大义凛然地喊道:“此贼恶贯满盈,我须拿到太平道总坛,由张宝副教主审讯,左右护法。” 这道姑一说话,声如洪钟,立刻就让村民与难民心生仰慕。 不愧是太平道的仙姑,看着就是个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