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有……我有血清啊！” 这句话，断断续续，先是气多话少，饱含了他的无限委屈，最后呢，根本是他对着天花板吼出来的。不仅是对着下面的人，对着群尸，也对这个噩梦，他要怒吼，不吼不快。我有血清！我，活下来了，以后也如此。 一吼之下，下面立刻静了。 魏泷倚着墙，吼了一嗓，他就不动了，真的没有力气了，尸变已经感染到深度，心跳弱得厉害，身体冰凉，时不时要抽搐两下。头发散乱，黏有土灰及碎屑；双眼紧闭，流下两行血；嘴唇发青，干裂脱皮；脸色苍白，双颊臃肿，眉紧皱，神情痛苦。他右手摊开垂下，不住地打哆嗦，上半身赤裸擦伤无数，泼有黑色的脏血；下半身裤子松松垮垮，黏着些碎肉，向下漫出一片灰红色的雨水。 额前滴血，眼睛流血，脸颊充血，上半身漫有血，整个一血人，甚是惨烈，也不怪别人以为他是丧尸了。 “不可能，他在骗人！他从哪儿搞来的血清，不要被他给骗了！” “对，他是在拖延时间，等时间到了，他就会尸变来咬我们，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赶出去！赶出去！赶出去！” …… 可能是感觉被魏泷，这么虚弱的人吼声给吓住了，很没面子，下面的人掀起了声讨他的热潮，声音能把他淹没。 魏泷哆哆嗦嗦地要举起左手，却听见“啊”有人在尖叫，以及“刷刷刷”齐齐后退的脚步声，咧嘴自嘲一笑。手掌慢慢抬高，将掌心的东西展示开，朝众人晃了晃。 这是一支银色的针管，无针头，前端取代的是一个柱形的空心六边形。里面是一层dna双螺旋环式结构管道，其余都是真空。蓝绿色的液体隐隐折射出淡粉色，其美丽度、生机力，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场面再度静寂。 晃晃针管，液体在流动，莹莹闪光，魏泷按住后端，一扭，解除注射，银色的壳脱落下，露出玻璃管，对准心脏扎下去，推进，液体注射，同时脑海里响起一个女声，“积分扣除成功”。 下一秒，原本失去触觉的身体，迅速产生一种强烈的酥麻感，像是雷电在血液里流动。他大声咳嗽几声，向前喷出一滩黑血，直吓得女生尖叫。触电的感觉绝不好受，麻木之后是深深的刺痛，但能感觉到身体细胞在欢呼。 “咚咚咚”从未感觉心跳如此强烈，迅疾而有力，在快速造血，胸在起伏，体温渐热，眼睛停止流血了，干成血斑糊在脸上。触电感在一瞬间收束，随后身体内部爆发了极强的疲软感，左手一下子失去力量，跌在地板上，针管咕噜咕噜滚下去。又是一阵集体的后退声，乱糟糟的，无人敢去碰那支针管，怕染上他的血。 魏泷，不动了。这可就吓坏了一众人。 “死了死了！我就说是假血清吧，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拖下去，来人啊，快把他拖下去。他要尸变了。” “啊！不要啊，他那一身是血，可都是丧尸血啊，万一能空气传播呢？我不要感染啊。” “我闻到臭味了！是尸臭，他尸体都臭了！天呐，手指还动了，他要爬起来咬人了！快跑啊。” …… 质疑者有之，中伤者有之，恶言者有之，慎言者有之，但唯独没有人维护魏泷，甚至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察看一下，一个个退地远远的，观望，声音却一个赛一个大，生怕声音压不死他。 魏泷静静地在听，无力反驳，他们都被丧尸吓破了胆子，个个唯恐和丧尸沾上关系。也就是嘴强王者，一个个胆小鬼啊！他哂笑。 空气传播？你咋还能活到现在？ 尸臭味？你怎么不闻闻你身上有没有？ 他心底冷笑，还是不动，他在恢复精气神，这一波损耗太大，张个嘴都吃力。 渐渐地，有人壮着胆子，拿了去扔魏泷，他不动；又有人泼了他一身水，一杯、两杯、三杯，甚至还有烫的……有人拿湿透的衣服蒙在他脸上，衬衫、袜子、胸罩都有。场面一度混乱。 魏泷强忍着，胸中憋了一团火。他听到了桌椅搬动的声音，很快，他感觉四肢被桌子架起，胸前塞进一张椅子，抵住他肩胛骨，头被桌子顶着，他被桌椅所包围了。 终于，安全系数的提高，更多人敢上前了。 “呸！都怪你们，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这群怪物，你们凭什么要咬我？” “唔啊啊，我就是想上个好点儿的高中，为什么会碰上这种破事啊，我不要啊！” “怪物！怪物！都给我去死啊！” …… 他听见这些人朝他吼，朝他哭，朝他吐唾沫，想必也是面相狰狞吧。这些人声嘶力竭，把自己说得多委屈，把他当做出气筒，宣泄情绪，把错都推到他身上，他是恶魔，是怪物，是不可原谅，以此掩饰自身的软弱。或许有人看出了他不是丧尸，但又如何呢？这里所有人都是挤着侧门进来的，最多是衣服破了点，而他呢，浑身是血，一看就是搏杀过来的，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你不是牛逼吗？你不是特立独行吗？你凭什么和我们不一样？你不是……还和我一样。这是很多人的病态心理，以装饰自己的强大。 声音很大，吵吵闹闹，耳边嗡鸣，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却比之丧尸的吼叫还要刺耳。“嘭”有人用扫把杆抽魏泷的脸，右脸火辣辣的疼；有人用书砸他的头，额前再度淌血。还有更多的人想要用扫把抽他，在被他一把握住，“哗”那些人立即丢下手里的东西，惊退。 哈哈哈！ 魏泷哭了，像个傻子！ 魏泷笑了，想个疯子！ 他大笑着流泪，很疯很傻很狂。 他就想问问，你们怎么不去外面，外面有一群丧尸等着你们呢，够你们骂，够你们报复，还打不还手，为什么不敢出去？不就是看我无力欺我虚弱吗，打个嘴炮，过下嘴瘾，有何用啊？很好！很好！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红意还没退去，鲜红，脸上血斑被泪水冲开，眉中间淌下一流血，一脸的血色，端是吓人。他声音嘶哑，带有强烈的喘气声，一字一顿地道：“我活着，你们才有希望活下去！” 众人一愣，想笑，却被他的气势所压倒，不敢出口。 魏泷指了指门外，又点了点地上的针管，语气强烈，含着极强的讽刺意味，问道：“你们，谁敢？”他以目光在教室内扫视一圈，逼退众人半步，昂着头，抿着唇，又问了一遍：“谁敢？” 众人色变，恼羞成怒，若眼睛是利刃，它能把魏泷戳得千疮百孔。他们脸色红了又红，但无人应答。 很多人明白他在指什么，外面有丧尸，里面有血清。谁也不能保证日后不被丧尸咬到，这血清是拿来救命的。但谁也不知道血清具体长啥样，现在魏泷拿出这针管，明确告诉他们这是血清，虽不知道真假，起码有了个希望。他这是在问，谁敢来试试这血清的真假。无人！ 万一，是假的呢？ 魏泷强咧开唇角，露出不屑的笑，他从怀里掏出一支针管，立在地上，前推，指着它，逼视众人，问道：“最后一支，谁敢来试一试？” 场面一度沉默，众人面面相觑，低头、晃脑、耸肩、吞口水，无人上前，沉默压抑着所有人。 “所以……”魏泷收回血清，嘴角上勾，露出因牙龈出血而染红的牙齿，道：“我活着，你们才有希望。” “若我死了，大家都不会好受。” “更何况……”他横指着一圈桌椅围成的保护层，足足摞到了两个他以上的高度，说：“有它在，我也伤不到你们。你们，只需要等个结果就好了。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说完，不待人回答，他闭目，开始大喘气。 下面的人们也不说话，来回看了看，互相点头示意，只是开始默默地推桌子，要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滋滋——”讲台有光影闪动起来。教室是没有黑板的，前面有的是一道薄如纸的高清屏幕。先是不知从何处射来五色的光线，交织斜插，慢慢清晰成一道人影，却倏地中断，破散，集中射来更多的光，在旋转，在融合，最后投射出了白莎的立体影像。 所有人都呆了，有人在下面咬牙切齿，低低地咒骂。 却见得白莎笑盈盈地举着酒杯，先是瞥了一眼魏泷，眉梢一扬，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