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事情正是因为不知道结果，才会让人更加注重过程，更加地有干劲。 就像此刻的许柏，自知时日无多，说话之间便有些不由自主地想要将女儿嘱托给这小子的几分意思，心里也明白有些操之过急，可自己来说，没有时间去陪伴女儿了，自然说话间，就会流露出嘱托之意。 看着眼角泛着泪点的女儿，低头吃着饭菜。 气氛也有些压抑。 许柏苦涩一笑。 可惜，自己看不到她出嫁的模样了。 如果自己还能多活些时日，可能等她结婚那日，自己也会像女儿这副模样，眼角泛泪吧？ 整个吃饭的气氛被许柏带的有些凝重，小伙子都变得有些严肃了，拿起筷子，又放下，再拿起，再放下时刻关注着许柏的一举一动，只要许柏一开口，他就立刻放下筷子，认真听讲。 旁边的李翰催促着吃饭，他就又会拿起筷子，连忙往嘴里塞，那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反倒是给人一种安全感，看的许柏很是满意，经过这半辈子的阅历，是不是真的老实人，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李翰更是能够看的出来，目光瞥了眼老许，一只手暗暗拍了拍许柏的大腿，示意让他不要太过凝重，这顿饭还是要吃下去的，既然不想让儿女们提前担心挂念，就不该这么个凝重话语和氛围。 都给女儿说的眼泪快止不住了，这哪里是初次见面该有的氛围？ 感受到来自身旁老李的举动，许柏暗暗点了点头。 克制着自己还想多说一些的冲动，让服务员拿来一瓶二锅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随后，看向小伙子： “小齐，陪叔叔喝一杯？” “嗯，好！” 小齐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爽快答应了。 看样子，是能喝的。 接过一杯，刚准备自己倒酒，被许柏阻拦而下，抢先给他满上一杯。 叮！ 两人对碰而饮！ 火辣辣的酒水下肚，呛得小齐直翻白眼，咳嗽不已。 老辣的很。 “咳咳！” “爸，你少喝点！” 小锦连忙拍着男朋友的后背，同时不忘了提醒父亲。 许柏也不是经常喝酒的人，只是情到深处的话，也只有烈酒能将到喉咙的话给咽下去。 当下笑眯眯地： “小伙子，喝酒还是要练练啊！哈哈！” “叔叔，我再陪你！” 小齐苦着脸，看到许柏还准备继续喝，连忙说道。 “不准喝了！你们俩都不喝了！” 小锦哪里能忍，直接一把上前夺过白酒，放到了自己这边。 面色严肃地说道。 如果是高兴的话，就让父亲喝了，可是今天父亲的表情不对劲，又刚刚跟母亲领了离婚证，小锦说什么都不想让他喝多，太伤身。 “好，听你的！” 许柏一愣，旋即温和一笑。 没再喝了。 目光瞥了眼小齐，这小伙子还是有些眼力劲的，老实，但不缺心眼。 看出自己想喝，就作陪。 小锦跟着他，多少也算是能够放心的。 “对，都不喝了，小齐你多吃菜！” 李翰在旁边笑着说道。 始终打着圆场。 老许没有刻意压抑气氛，也开始夹着菜吃。 大概有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四人这才从饭店出来了。 许锦搀扶着许柏，两人走在前面，相对无言。 李翰跟小齐，则是走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快到车边的时候，许锦还是问出了口： “爸，你真就这么跟我妈分开了？” “嗯，这小伙子不错，你挑的就好好跟人家过，情侣，都是要慢慢磨合的，互相理解才能走的长远。我这关算是过了，记得你妈还要见面一下，不能忘！” 许柏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凝重地说道。 女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柏目光往后瞥了眼小齐，李翰和小齐他们俩听不到父女之间的谈话，这才继续说： “不要受爸爸的影响，一定要珍惜对你好的人，希望他可以陪你走完人生这一路。你也知道，父母不可能陪伴你一辈子，所以这一路还要你们俩一起摸索着往下走，像你哥哥那样，早点结婚安定下来，或者是先立业，再成家。都是好的，爸爸都支持你！只要你过的幸福快乐，不后悔妈妈也是支持的。” 说着说着，话锋之中多了几丝嘶哑。 犹如许锦紧皱的眉头。 听着父亲的话，不知怎的，她感觉心里的难受的很，只觉得像是有根刺一样，一帧一帧地往心里扎。 不疼，就是难受的紧。 眼泪终究是没能撑住眼眶的阻拦，破涌而出。 连忙低下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柔声说： “爸，你说这些干什么，把我眼泪都说出来了！” “好孩子！” 许柏话锋一顿，面色复杂地看着女儿，拍了拍她的头。 嘴巴张开，千言万语此刻如鲠在喉。 化为眼角的一抹湿润。 顺着脸上的皱纹，缓缓隐藏流散。 察觉到父女之间的悄悄话，李翰跟小齐也是刻意地保持了距离，没有跟上去。 片刻之后，两人回头看过来的时候。 李翰两人这才走了上去。 “锦儿，小齐，天色还早，你们还能玩会，我们俩糟老头子，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们先走了！” 许柏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头刚从头上掠过一些，连忙说道。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 就直接朝着李翰车的副驾驶上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翰无奈一笑，朝着两人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去玩你们的吧，我这个司机还要给你爸开车呢！” “嗯嗯，李叔，路上小心点！” 许锦点了点头，连忙说道。 小齐也是送了几步，看着两人开车离开之后，这才走回到小锦的身旁。 看着小锦眼睛红红的，小齐上前抱了抱她，语气温柔： “没想到叔叔还是个性情中人，刚刚在饭店说的话，说的我心里都酸酸的。” “我爸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被拥入温暖的胸膛中，小锦的眼泪又流下几抹，连忙擦去，摇头说道。 旋即一笑，明白父亲是认可自己两人这段感情了，也认可小齐这个人。 这几天悬在心间的念头，总算是落定了一半。 忽然又想起爸爸的话，小锦连忙说： “对了，我今天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们还得去见我妈一面！” “嗯，应该的。叔叔阿姨，都得见过才行！” 小齐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有些温暖。 车上，开往回家的路。 “老许啊，你这是咋了，我算是开眼了，头次见你这么个多愁善感！” 李翰握着方向盘，打趣道。 想起饭桌上的老许，变得自己有些不认识了一样。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这丫头婚礼，我没法在场了。” 许柏带有些许嘶哑的声音，在车内缓缓落下，宛如一颗石头，压在了两人的心间。 李翰握着方向盘，面色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微微点头： “两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又是离婚，又是见孩子的，心里肯定不好受。想喝酒的话，我陪你！” “我是不是听错了？” 许柏眉头一皱，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日理万机的李老板，居然有时间牺牲给自己？ 明白许柏在打趣。 李翰面色却是凝重，说道： “我就你一个老朋友了，这几天陪陪你，也算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些事。” “算了，就这几天的时间，又不是这辈子没喝过酒。不喝了，你还是忙你的事情吧。” 许柏摇了摇头，拒绝了。 时日无多，喝酒虚度？ 这不是他的性子，从那次经历之后，再也没有过虚度一日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目光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像是流水一般，缓缓向后流淌而去。 “不陪你喝酒也行，这司机总是要到位的吧？说吧，把你送到哪里去？” 李翰控制着车速慢下来，问道。 目光扫了眼许柏，他的面色有些惆怅无措。 许久， 他的目光中才渗透出一抹明亮，缓缓凝神，看向李翰： “去那条街！” “哪条街？” “我跟你说有变化的那条街！” “噢，想起来了！你去那做什么？” “我想看看那个装修是中式的店面，感觉有些意思，想去看看！” “好，走起！” 李翰控制着车速再度提升，朝着苏氏送葬公司所在街道的方向开去。 往常话语多不胜数的两人，此刻倒是显得有些无话可说。 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谁也不开口，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这时，许柏一直沉寂的手机一震，是一条短信。 闲着无事，他点开一看。 竟然是个没被拦截的广告。 标题令人诧异：为你订制神秘葬礼。 现在的广告词语为了博人眼球都已经无所避讳了么？ 若是往常，自己肯定就直接无视了。 可现在，却像是有种想要点进去一看究竟的欲望。 可能这就是来得巧吧。 点开一看。 苏氏送葬公司的神秘送葬服务，各种各样的送葬服务，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各种价钱款式，应有尽有。 吸引着许柏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仍旧是有些意犹未尽。 上面标注了对方的联系电话和地址。 眼神停留在电话上，犹豫了一会。 终究还是点了删除短信。 现在的广告词语和信息，眼花缭乱，就像是广告页面精致的一批，实际上的货物却是外强中干，没有任何的真实性。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已经是数不胜数了。 像这个送葬服务的广告，说的这么好，就更加难以令人相信了。 许柏面色淡然，凡事也讲究个缘分。 如果能碰到这个店面的话，可以去看看。 心动其中的内容，可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了？” 李翰察觉到他面色的变化，问道。 “没事，一个垃圾短信。” 许柏摇了摇头，淡然一笑。 很快，驱车来到那条街之后，许柏就下车了。 他想要自己走走，婉拒了李翰的作陪，沿着这条街缓缓向前走。 准备去找寻那在车窗口一掠而过的中式建筑。 苏氏送葬公司。 苏辰闲坐在桌旁，倒着茶水。 系统选择发送广告之后，自己就一直等待着客户，有没有结果，都只能等待着。 这一行不同其他行，无需销售，只能等。 像是钓鱼一样，愿者自来。 主动去捞，反而易惊空网。 茶水细流，淡淡的茶叶香味弥漫在整个店面之中，伴随着水雾升腾，散发独有清香。 看着漂浮在茶杯中的深绿茶叶，苏辰一边摆放着茶具，一边眉头微皱。 他有些怀疑，这来自假山上绿植产出的茶叶，能喝么？ 好歹也是店面里产出的物品，又这般清香，应是没问题的。 犹豫了一下， 还是浅尝了一口。 啧啧 味道奇怪，不甜不咸不浓不淡，有的只是些许涩味。 青涩。 并不回甘。 喝了一口，苏辰面色微变，难以下咽。 快步走到假山旁，一口吐出。 到底是假山出来的玩意，吐也得吐回去。 “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苏辰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 抬头一看，却是发现店门外似乎正站着一道身影。 意念一动，门口许柏的身形便浮现在脑海中，模样清晰无比。 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 难道是顾客？ 【叮！发送广告成功，对方接受后，选择删除！】 忽然，系统声音响起。 竟然失败了？ 苏辰有些意外，不过并未太多在意。 当下之际，还是寻找客户为主。 这都送上门来的客户，可不能错过了。 连忙朝着店门外走去。 对方似乎也正朝着店面内走来。 店门外。 许柏面色复杂地看着苏氏送葬公司的招牌。 这不就是给自己发广告的那个店面么？ 没想到删除广告之后，自己又主动寻上门了。 还真是始料未及。 那就为自己订制一套葬礼吧！ 看着即便是一闪而过，仍旧深刻印在脑海中的店面，中式的建筑风格的确是引人注目的辉煌。 打量了一番店面，店门敞开着，许柏便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