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三天前,时值方凡刚从源氏族地普及基础知识回来,他此时正在收拾行李(其实就是躺着吃点心)等待晴明给出他寻找鉴真和尚的方向。 入夜后,晴明找到躺在地上,只图姿势舒服,在别人看来却是全然不顾形象地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方凡,开口就是:“晚饭好了,来吃饭吧。” 方凡听到吃饭,当即起身揉揉眼睛就跟着晴明去了。 今天正好博雅也在,好家伙,一个扶桑的公务员整天有家不回,搞得好像就住在晴明家似的,一天天的只要不轮到他值班他就在晴明家里。 不知道晴明是听说了源赖光的行为受了刺激,还是无意为之,总之晚饭桌上是一份西芹炒百合和一份芙蓉虾仁蛋。 不过,本来都说了扶桑菜没味儿了,晴明搞出来的菜也还是没味儿不是? 但,能吃到家乡菜总是好的。 席间,博雅看着一起吃饭的一目连,斟酌半天,那欲言又止的别扭样儿让一目连都不自在了,只能问他:“博雅先生有什么事吗?” 博雅道:“我只是在想啊,风神先生您现在是说没有信徒导致可能会消散吧?”然而他立即就接上了话,表明了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那是不是我在京都附近挑个人烟不少的地方盖起一座神社来供奉您的话,情况就会有所好转呢?” 一目连奇道:“你这是图什么呢?” 博雅笑笑道:“您和我基本上是算朋友了,可我却没什么事能为朋友做的,这让我良心不安。” 方凡却道:“那盖神社,不要钱的么?” 晴明道:“你莫忘了博雅他姓什么。” 方凡呆了一下,喃喃道:“所以,源氏就穷得只剩钱了是么” 一目连并没有在意关于‘凡俗之间的货币’的问题,他只是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响:“有人要供奉你有人要供奉你有人要供奉你” 一目连神色一正,宝相庄严,略带几分悲天悯人之感,就他在露出这种神色时,周围这群朋友以及狐朋狗友(特指方凡)才会想起来:这位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神来着。 他身形未动,人却在一晃眼间来到了博雅面前,他伸出手,两手握住博雅的手,缓缓道:“博雅啊,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晴明眼看一直以来环绕自己的名场面(指博雅在各种场合被发各种品质的好人卡)已经快要收不住了,当即右手握拳放在嘴前干咳了一声。 “嗯哼” 将晚餐的主题从史诗级好人卡的氛围拉回了吃饭上。 见大家重新开始吃饭,晴明道:“关于鉴真法师的下落” 吸引到了方凡的注意力,晴明点点头接着说:“根据我的式神的探查,有没见过的法师(对和尚的敬称)大人在北方出没。” 方凡打断道:“只是‘没见过的法师大人’?” 晴明白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接受占卜,当然只有‘没见过的法师大人’咯” 想想那个感觉超可怕的占卜师,方凡缩了缩脑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不确定的说法——没办法啊,要占卜就得他破功,破了功还怎么找鉴真?要知道这扶桑那可是扔在路边的扫帚都能成精的。 晴明见方凡没什么说的了,接着道:“往北的话,有一小镇名唤黑川,你可以先到黑川镇打探消息,毕竟式神是不能去问人问题的” 事情就这样边吃饭、边定下来了。 一夜无话,次日,凭着兔大壮的脚力,方凡在大早上的就已经到达了黑川镇。 刚进这镇子,方凡就看到镇中张灯结彩,摆出了一副过节一般的架势来。 和人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是朝廷派了个新的镇守大老爷过来,这个镇子自从多年前的某件事后,就已经没有镇守了。 原来那个镇守,抗妖牺牲了。 在中当时的扶桑,聚居在一个镇子的百姓,还是挺希望朝廷能够指派一支武装部队驻扎在镇子里的,还是那个理由:毕竟这地方在路边扔把扫帚都能成精 为了欢迎新镇守,顺带给他一点归属感,百姓们就自发地举办起了‘欢迎仪式’。 正可谓: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在这京都附近的百姓生活还是挺富庶的,自然就有足够的余粮用来招待新的大人。 整个小镇喜气洋洋。 方凡在镇中四处打听关于‘从没见过的法师’的消息,也的确有镇民回答他:“有见过从没见过的法师往北去了,那法师急匆匆的,昨天刚走。” 方凡一目连一合计,既然昨天刚走,也没听说这法师骑着马什么的,应该是走不远。干脆现在就追上去看看,如果这就找到了鉴真那简直皆大欢喜。 于是方凡当下便出了村子,唤出兔大壮便追了过去。 果然那僧人的脚程并不快,在兔大壮吃了一块大江山腌肉后,方凡便已看到了那僧人的背影,从背影上看,那僧人清瘦得很,身穿沾着灰尘的绿色僧袍。 僧人拄着一根藤杖,听到了身后那莫名的动静,他转过了身来。 哪知他一转过身,赫然看见一只巨大无比的兔子,面貌狰狞地飞速朝他跑来,那兔子身后扬起的沙尘都有半丈高! 僧人惨叫一声,双腿一软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伸手指着已经停在自己面前的兔子,嘴里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方凡一看,这僧人并不是鉴真,便道:“啧啧,不是啊” 此时一目连从风中在僧人旁边凝出身形,伸手扶起那僧人,口中还安慰着:“法师莫怕,这是我的大徒弟,就是相貌丑陋了点,并无害人之心” 方凡一听,当场就吐了个槽:“都叫你甭听晴明乱说了,这怎么民间传说都往出蹦啊??”说着,他还加强语气:“就这,这还是大唐的民间传说!” 一目连直接无视了方凡的吐槽,平静地对僧人道:“我师徒二人是京都来的阴阳师,请问法师你就是孤身一人独自上路吗?” 僧人眼看一目连长相俊美,看起来特别像人,霎时间面前那巨大的兔子都看起来可爱了些,至于那兔子上的人大众脸无视就好。 于是僧人看着一目连双手合十开口了:“原来是京都的阴阳师大人,失礼了拙僧(扶桑和尚的自称)就是独自一人,并无人相伴。” 一目连又不咸不淡地寒暄与抱歉了几句,便放僧人离开了。 直到僧人转进某个转角,再也看不见,一目连这才道:“刚刚你想直接一走了之是吧?” 方凡无所谓地回答:“是啊。” 一目连道:“哪有你这种人?人家因你而受到惊吓,跌坐在地,你却见到他不是你要找的人便一走了之?” 方凡道:“世上洪水滔天,但那干我何事?那僧人一没伤、二没死,这是不就和没发生过一样么?” 一目连见方凡这浑然不在意的姿态,摇摇头隐去身形,不再搭理他了。 而方凡则一脸的不理解,驾着兔大壮,缓步往黑川镇回返。 这点小事,方凡浑然没有放在心上,一路上他只是在想一些关于如何找到自己想找的和尚的问题。 待到一人一兔回到黑川镇上,百姓们的欢乐仍在继续,此时并非农忙时节,在方凡看来,这些人就是不愁吃穿,闲得催的。 不过有一点好,这镇子的主街左右,现在慢慢地摆上了长桌,一桌接一桌拼在一起,拼出了十几丈长,每张桌上都少则摆上了道菜、多则摆上了十余道。 方凡再次扔给兔大壮一块腌肉,便收了兔子,自己漫步在了镇中。 好家伙,流水宴啊? 这些桌上的菜品,虽然有不少看似寒酸,但也都是人家家里做出来的,根据自己的想法做出的‘私房菜’。 有一种对别人好的方式叫做‘把我觉得好的东西与你分享’,所以这流水宴上满满的都是心意,方凡也就随手跟着狂欢的村民们一起享用起了大家的心意了。 吃饱喝足,时间已是入夜,想来晚上回到京都也是无趣,方凡干脆就在黑川镇寻得一民宿住了下来。 主人家收了方凡几个铜板,便欢天喜地地打扫出了一间空房,铺好地铺,备好饭菜接待了他。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些镇民真的是非常高兴,方凡目测他们给自己打扫出房间,再加上这做出的饭菜,貌似自己给的那几个铜板不太够啊 这镇子是真心有钱! 嘛,反正人家都没说什么,方凡就心安理得地住下呗 随着夜幕逐渐深沉,镇民们都回到了家中,那些流水席上的菜,就那么放着了,如果有过路的人,那能让他吃上几口,有力气赶路也是挺好的。 如果路过的是野兽呢?那也让它吃呗一头动物是能把这些东西吃完是怎么着?再说了,山中野兽就算是吃了百姓家的东西,那它最后不也还是会通过猎户之手回到百姓们的肚子里么? 总之,这镇子的人,心态简直好到上天啊。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着人世间温暖的村子,正在发生着血案。 好巧不巧,事情就发生在方凡睡的那屋的隔壁。 隔壁屋住了另一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方凡在后半夜被隔壁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弄醒了。 那声音就像老鼠在啃肉干一样,细密不间断,声音不大,但放在这夜深人静时就是非常吵。 方凡翻身坐起,揉着眼睛,将耳朵贴在墙上试图听得更清楚些,他的确听得更清楚了:除了那悉悉索索的啮咬声,还有一些非常低沉的,仿佛是人的呻吟声一样的动静。 方凡淡淡地叹了口气,拿上剑走出门,对着那堵两家共用的墙壁一跃而上落在了墙头。 在这里能够清楚地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方凡随即落在了那农户家的小院中,借着月色看到了院中泥地上有几排浅浅的脚印。 那些脚印并排成对,在三尺外才会有下一对,脚印很小,加上这跳跃的距离,方凡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僵尸跳’。 啊,这些天吃到了两顿家乡菜,此时就连遇到的妖怪也家乡了起来 这无孔不入的思乡之情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