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那会还拜过山,但一个冬季过去,如今春天来临,几场雨水之后疯长,坟地周边的野草长得快比人高。 虽然几房青壮都来了,但等大家把所有的坟地走完。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时间。 陆家去年起了新房子。 地坪又大又宽展,还全是水泥平铺的。 家里门口除了打上水井,还安装了水龙头。 为了图方便,几房人清明都是在陆家地坪上摆桌子做吃的。 男人们担着装了祭品的担子箩筐回来,留家的黄桂英和几个妯里就过来帮忙卸东西,各房儿媳妇除了白薇薇怀孕没法干活爬山。 其他都去了拜山,坐下来休息一会,吃了水,就纷纷起来帮忙做晚饭。 男人们也没闲着。 回家扛桌子扛凳子,还要帮忙斩砧。 反正男女干活,搭配不累。 人多,很快陆家这边就烧制出五桌丰盛的家常菜来。 闹闹哄哄的。 每一桌子都坐满了人。 就跟大过年一样热闹,白子涛哪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他家那边一般只注重重阳节,就算是重阳节,跟着两个叔伯一起开桌吃饭,开上两桌也是坐不满的。 这陆家热闹非凡。 女人多。 男人也多。 陆三爷酿的米酒也好,过节,你敬我我敬你,没一会白子涛就喝了个满红脸。 他的酒力比不上陆河跟杨雪海。 几杯下去顿时就高了。 呜呜呜的趴在桌子上哭。 把大家给吓了一跳。 等知道他是跟老婆吵架偷偷熘过来陆家村的,连路上的车费都是跟同事给借的,众人更是忍不住哄堂大笑,说他是妻管严。 陆大伯就说道,“河子这朋友啊,别看马上要当老爸,但这性子就跟那小孩子一样,不成熟啊!” “可不!哪有跟老婆吵架就跑出门的?老婆再有不是,可人家怀着身孕你就得让她!这偷偷出来,万一她以为你是咋了,着急起来出点什么事情可不好!” 陆二伯母也看不下去。 清明节,丈母娘云韵也被请过来吃饭了。 知道白子涛这样,也直说他不应该。 于是,好好一个清明节,愣是因为白子涛的行为给变成了批判大会。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可惜正主直接趴在饭桌上起不来。 呼噜声那个震天。 直到这顿晚饭吃完他也没有醒的。 转眼一夜过去。 天色蒙蒙亮。 日头从窗户外照进来,白子涛盯着天花板好一会才回神过来。 慌忙刷牙洗脸,他就出了陈大宝家里。 唐盛雪他们搬去药厂以后,陈大宝家里这边就空下来了,陆美华在娘家住月子,暂时也没法搬回来。 于是就给白子涛安排到隔壁陆美华那套房子里的客房住着。 急匆匆冲出来。 正好遇到了准备送白薇薇去上班的陆河。 白子涛忙把人给拦下了。 陆河刹车差点没刹住,下车就气呼呼的骂人: “你怎么回事?大早上跑出来拦车,我这要是再晚一点,你岂不是要成为我车轮下的亡魂了?!” “别气别气,我这是有重要的事情问你呢!”白子涛一脸讨好的笑容。 看白薇薇看过来,还忙跟她打了招呼。 陆河依旧没给他好脸色。 刚才是真的好险,就差一点! “说,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子涛嘿嘿的傻笑,这才问起咋天完事自己酒醉的事情,等他知道自己酒桌上把家里那点屁事都吐了出来,顿时捂着心口痛心疾首。 陆河一点都不可怜他。 本来这事情只有他们夫妻,还有老杨知道。 人白子涛自己偏要喝酒,来者不拒那种,这才吐露真言的。 再说,这事情也没重要到拦车的地步。 丢下人,开车带着白薇薇就走了。 白子涛还在后边追了一下,只是车子四个轮子他两条腿,路又是修好的,愣是吃了一肚子灰尘也没追到车。 气呼呼去找老杨。 这会杨雪海跟陆三爷,还有罗卫国陈大力几个划着小船往山塘里去喂鱼。 正准备上船,他拦住老杨,埋怨他怎么没有帮着他掩掩丑。 等杨雪海知道了他的来意。 差点忍不住往他脸上打耳刮子。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只不过却将白子涛扔上了一条小船,让陈大力带着他撒鱼料做苦力去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不等白子涛起来,一大早杨雪海就过来喊人,撒鱼料,割鱼草,捞杂瓢树杈树叶等等事情。 忙碌一个星期下来,白子涛肉眼看着都瘦了一圈。 不仅如此。 一个冬天养出来的白皮,就在这几天直接给晒黑了。 这还没完。 西瓜地的杂草见风就长。 陆家今年可是种了两个山头,还有十多亩河沙地的,陆河就见天把人喊过去除草,完事还要集体施一次他用溪泉水复合肥调制出来的肥水。 反正,这段日子,逢管是跟着陆河还是杨雪海,两人使唤起白子涛来就跟使唤老黄牛一样,丝毫没有手软。 刚开始那段时间白子涛还哭爹喊娘。 时间长了,他累得倒头就睡,再也没敢有多余的牢骚了。 转眼的时间。 白子涛在陆家村已经待了二十多天。 这天,他从镇上拿回了七八斤的香肉,特地拿过来让黄桂英帮忙搞干锅。 但香肉不能进厨房,乡下人家对这个东西有顾忌,它是看家护院的,也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肉很香,你吃可以,但是不能拿进厨房用灶台上的锅具,被香肉粘过的锅会留味,就不能再烹饪其他食物了。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就是,香肉滚三滚,神仙也站不稳! 连神仙都惦记这香肉味道,其他妖魔鬼怪能不惦记?人只是吃肉,它的魂魄还能投胎什么,可要是被那些东西盯上,那可真是不得往生了。 所以黄桂英说什么都不让白子涛拿来的香肉进厨房。 白子涛没法,只能拿过去排房仓库那边。 吴老爷子年纪大了,年轻那会没少吃,但这会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也吃不了,陈大力是守荔枝园子的,他们这里也养好几条狗,然后母狗生小崽,这会他们这里还养着十多只狗呢! 这些狗子们都是他帮着盯着喂。 所以他对这些香肉也就不感兴趣。 罗卫国跟杨雪海倒是挺高兴。 干锅香肉配酒正好,立马罗卫国就洗了大锅亲自烧干锅,大料白子涛已经顺带买了回来,这里的灶台没有祭灶神。 所以锅能随便用。 难得吃一次香肉。 杨雪海就去镇上接宋文秘。 宋文秘一听要叫她过去吃饭还挺乐意,等知道是吃狗肉就说不来了,她从来不敢吃这个。 杨雪海拗不过她,最后也就没请到人,只是顺手将白薇薇给接了回来。 白薇薇也不吃这个。 最后只有陆河,杨雪海,还有罗卫国跟白子涛四人一起吃。 香肉和猪肉鸡肉鸭肉鹅肉什么还是不一样的,禾秆脆皮香肉,皮比羊皮还要韧好几倍,肉质不是嫩口那种,是非常有嚼劲韧性的。 罗卫国烧的时候放足了花椒八角辣椒等大料。 唐盛雪他们搬走以后,展销厅这边就恢复了原样,这会在这里摆桌子吃饭,锅一打开,那喷香的味道立马整个屋子飘得都是。 外头的狗闻着味道也忍不住来到展销厅门口这里流连,地面上因此给流了一地的哈喇子呢! 酒香肉也香。 四个人甩开膀子吃得大汗淋漓。 很快,白子涛就给喝高趴在桌子上。 陆河直接给他丢了水泥台上,那上边铺了草席,天气热了,这里地方宽展,陈大力吴老爷子几个总要来这里睡午觉,正好就物尽其用了。 白子涛呼噜声震天。 居然还翻身挠了挠屁股,一副睡得正香甜的模样。 罗卫国看了都忍不住感概,“这个子涛同志啊,当初来这里我还说他留不住呢,没想到,转眼就跟这里待了二十多天了。” 陆河跟杨雪海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忍不住苦笑。 陆河说道,“本来想多安排点事情给他忙,他在家里被保护得好好的,什么事情都很顺,也没吃过苦头,就想磨磨他,受不住这里的辛苦劳累就回去了,没想到” 他苦笑摇头。 杨雪海就接着说道,“没想到他居然抗住了!还一连干了二十多天苦力,刚开始还有怨言,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老白这厮,看来是铁了心思待这块了!” 陆河点点头。 本来使唤老白跟使唤老黄牛一样,就想用这个手段来吓走他的。 没想到现在却是适得其反了。 “算了,爱待就待吧!老白宁可在这里受累也不回去,看来在家里也是不容易的。” “一起努力吧。” 杨雪海拿起酒碗,显然是默认了陆河这个说法。 罗卫国也连忙拿起酒碗。 三人又开始新的一轮吃吃喝喝,直到天色黑得透透的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