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一群人溜得欢。 山下,收到风声赶来的陆大伯将看热闹的村民都给赶跑了。 来者是客,那位收购荔枝的大老板帮了侄子这么大的忙,不表达两句感谢表明不了他这个当大伯的心意,即便不因为这个,冲他是村委队长,外客到来,他又怎能不出面招呼? 只是看客陆大贵似乎没舍得离开。 一步三回头的小碎步,竟然又掉头追上了走路带风的陆大伯: “叔,我扶您!这山脚搞施工呢,那块地面湿滑,我陪您老人家走走!” “喊什么叔?白天得有亲疏,喊大队长!”陆大伯停下来瞪眼睛,“你又起什么幺蛾子?平白无故那么好心?老子是年纪大,但身子骨可健壮得很,用不着你扶!” 陆大贵脸皮厚,嘿嘿嘿的笑: “是是是,大队长我就想跟您上山长长见识,陆河那山上荔枝不是要熟了吗?就刚才开小轿车来那老板,我也想跟人见见世面呢!” “你犯什么浑?”陆大伯狠狠的皱眉,“河子家的荔枝熟了干你什么事情?人家大老板是冲着他面子来的,你一个村夫有什么面目见人?” 说到这陆大伯怒其不争: “我说大贵,你怎么一天天净瞎操心别人的家事?我听你婶子说,咋天路过你家,瞧见那屋顶破了个大洞还是你婆娘上去修的,你个大男人连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哪来闲心去管别人的事?” “哎呀大队长,文英一向能干,我做男人的不得大度大度让让她?就算她不行,家里五个孩子难道还不能帮忙?” “明明是你不够勤快,还大度大度?你真有脸说这话!” 陆大伯原只是想打发了人走就好。 但看着陆大贵越发的犯浑,又当村委队长又当长辈,他觉得自己必须好好说说这个后辈才行: “一个男人不当家你算得上是男人?那上屋顶攀爬整瓦片的事情多危险?你当丈夫的不给家里撑起那片天,让个柔弱的女人去做,你那张脸难道不躁得慌?说来,文英才一米五出头,小小的个子还没你高,你还要攀扯几个孩子,那等娣才一岁,奶都没断,就算是你大闺女招娣,那也才十一二岁!你怎么忍心?” 陆大伯越说越痛心,“你爸妈走得早,你可是吃百家米长大的!这村子家家户户对你那都是有恩的,我们也不求你能报什么恩情,好歹,将自己一家照顾好不是?” “得得得,您老人家就知道说这些,我家去,我家去帮忙还不成?” 陆大贵烦闷得很。 他最烦这些自以为是的长辈拿这些话来搪塞他。 在外头受了气,灰溜溜的回家去,看见瘦瘦小小的张文英又拿了梯子爬屋顶,不由想到刚才陆为东那老头子教训他那些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将人叫下来狠狠揍了一顿,任凭留在家里看顾小妹妹等娣的要娣留娣姐们俩怎么都拉不住。 这张文英也是个没脾性的软绵包子。 被打得皮青脸肿,陆大贵一呵,让她去炒两个下酒菜来喝酒,她还真麻利炒了盘花生米,煎了两鸡蛋来。 之后就没她们母女几个的事情了。 陆大贵喊了好兄弟陆大山来喝酒吹牛: “这要是前几年我早举报他们去了!不就种出几个荔枝来,神气什么?要我说,生产队做那买卖真是亏了,那么大几座山头还要搭十来亩的河沙地,还有那几十亩地的山塘居然只要三万八,这里边要说陆为东这个当大伯的没有做手脚我一点都不信!” 同是一路人,陆大山想法也差不多: “我也是这样想的!大队长真不是个东西,那生产队的东西都是我们大家的,拿我们的东西给他家做人情,哪有这样的道理?” 陆大贵深以为然,“那可不是!就那支书杨严,平日整得自己有多公平公正似的,一听说陆河找了外头的大老板,立马就巴结上了,这也太趋炎附势了!他是县里分派下来的,好多时候陆为东那老头子都要听他意见,我们生产队的东西那可是公众的财产,我们大家的!要没有他答应,其他人谁敢给陆河家?” “就是这个道理啊!蛇鼠一窝了他们!大贵哥你比我好,你家里是你当家做主,钱至少能拿在自己手上,不像我,上头大哥二哥他们有老婆孩子,我妈还好,但我爸偏心,说我大哥二哥孩子多,我又没结婚什么的,这钱分下来,连嫁出去的姐姐都有份,我这手里头有五十块钱就不错了!” 陆大山吐苦水,“你也知道我在家里是坐不住的,外头朋友又多,出去没两天就花完了,这会穷得叮当响呢!” 陆大贵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那你家老头子确实是有点偏心啊!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还给分钱?这是怕外姓人过不好啊!” “可不!老头子执拗得很,我妈争不过他,那钱说分就分了,搞得我这会,想买包烟抽那手都紧!” “真一分钱都没有了?”陆大贵还是有点不信他连包烟钱都没有。 陆大山拍桌子跺脚的发誓,连歹毒得娶不到老婆这种誓言都说出来了。 陆大贵这才信了,他沉默了一会,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 “你要真是缺钱用,老哥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做得好,怕是这一整年也不怕没钱花,你不是朋友多吗?正好拉上他们,当然,这做不好其实也没啥,你就说敢不敢吧?!” “还有这样的好事?大贵哥,你别是糊弄我吧?” 天降馅饼,饶是喜欢贪小便宜的陆大山也忍不住怀疑。 但陆大贵一脸笃定,压低了声道: “不瞒你说,老哥我也是个缺钱的主,你也知道,招娣来娣姐妹学习不错,你嫂子犟着要她们上学,书笔纸样样都要钱,更别说我那老相好,她你也是见过的,虽然是个寡妇,但她是县城里头的,也没吃过苦头,这还有了身子,保不定就是我陆家传宗接代的香火” 陆大山震惊极了,“花嫂子有了?” “你小声一些,家里你文英嫂子还不知道这事呢!”陆大贵道,“前些日子我去看她,听说她怀上了,一高兴就把生产队分的钱都给了她,如今手头也才三十块钱,我这手里头不得留点?下回我过去看她,为了孩子着想,补品什么得买吧?” “这话说得在理。”陆大山认同的点点头,“那那我们怎么弄钱?” 陆大贵继而神秘兮兮道,“简单,陆河山上荔枝不是可以摘了吗?我们找个时间带人撸一把去,我看过外头的市场了,根本就没有荔枝,这会我们拿出去卖,独家一份,想卖什么价没有?” “这不好吧?那毕竟不是我们的”陆大山虽然懒惰成性,但这样去偷他还是有些不敢的。 但陆大贵说了,“有什么不好?那山我们本来就有份的,我们又不多摘,摘属于我们两家那份就是,他们给的钱本来就少,我们摘他几个荔枝怎么了?你换个角度想,如果那天开会我们拿回来了山,山上荔枝不照样有我们的份?我们摘自己的东西,谁又能说什么?反正都是摘,谁摘不是摘?” 陆大山觉得这个话还是蛮在理的,但他还是很犹豫。 陆大贵只能费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那个天花乱坠,最终陆大山决定一起狼狈为奸。 说到兴起,连时间都约好了。 根本不知道。 这堂屋外头廊墙下,一个小小的人儿弓着身子双手紧紧握拳,一双眼里又恨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