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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哀悼之翼 3(2 / 2)

因为他一个人……或许顶五十名武官!

人流正从四面八方会聚而来,清一色的德国人,穿着不同的服饰,身材性别年龄都更不同,只有一样东西是完全一致的,也正是这样东西说明他们是一类人,或者,一类的超越常理的存在。

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淡金色的微光,绚丽而诡异,黑暗中仿佛飞舞着一对一对的金色萤火虫。

他们紧紧地围绕着马车,阻塞了道路,却没有发动进攻。

可能是等待机会,或者不敢,因为一个枯瘦的身影站在了车夫的身边,一手按在车夫的肩头上,一手举着燧发枪,一身华贵的人字呢大衣湿透了,仿佛一件铠甲穿在身上,银色头发在狂风暴雨中凌乱。但他的人不凌乱,他凶猛如一只狮子,苍老的脸上满是雨水,微微龇开的牙缝里,叼着一枚纯银弹丸。

夏洛子爵,伟大的德意志银行家,或者,屠龙的“银翼”。

“你们中还有人记得我吧?我这种老家伙,能记得我的人类都差不多死光了,但是死侍能活很多年……这很好!被人记住的感觉很好!”夏洛子爵钻出马车的开场白,“记得我如何一枪一个把你们的同族送进地狱!”

梅涅克诧异地从那些死侍的眼睛里看到了敬畏,也看到了这个老人的极盛年代,被古龙苏醒召唤而来的死侍们确实记得夏洛子爵,记得他淋漓至极的领域,他以秘党第一杀戳手的身份横行欧洲的时代,死侍没有不知道他的。

言灵o刹那。

在可以连续发射的左轮枪被发明之后,夏洛子爵仍旧能够以一杆需要单独灌注火药和弹丸的燧发枪成名,是因为他天赋的言灵能力。

时间在他而言能够放大数十倍,他只需要几十分之一的时间就可以完成装填。

“这个言灵听起来跟校长你的‘时间零’不是一样的么?”路明非说,他还记得校长凝固时间的精彩表演,一切都慢下来了,包括子弹的飞行,他扣动扳机之后,两倍音速的狙击步枪子弹在空中飞行得好像一个飞盘。校长的领域里,物理法则都失效了似的,唯二还能正常行动的,只有校长自己和路明非。

“是的,‘刹那’进化之后,就会获得‘时间零’。”校长说,“你会被化学元素周期表么?”

路明非抓抓头思考一下,“氢………居然张口就来,我不禁有些佩服自己在高中的童子功了。不过在贵圈化学元素周期表还管事儿么?你们不是按照地水风火四大元素来分析世界的么?”

“元素周期表当然还用得上,不过更重要的一份表格是言灵周期表,你很快就需要背那份表了,考试还会考默写。”校长解释没“118言灵,会组成一张矩阵表格,是以地水风火为法则来排布的,言灵之间存在着进阶的关系。这就像元素周期表里,铍元素属于主族‘iia’,下一个主族iia的元素是镁元素,它们在一列之中,具有类似的化学特性,言灵也一样,‘镰鼬’的序列号59,属于典型的风系言灵,下一个典型风系言灵是序列号71的‘吸血镰’,掌握镰鼬的人,是可以通过锻炼掌握吸血镰的,‘时间零’则是‘刹那’的下一级言灵。”

“校长你的意思是你比老前辈还要拽咯?”

“倒不是这样,夏洛子爵大概也是可以进阶到‘时间零’的,但是未必高阶言灵一定比低阶的言灵有用,譬如你双手握着两把博莱塔手枪,填满了银弹,在黑暗中和敌人对抗,那么第一时间带回情报的‘镰鼬’就会比‘吸血镰’更加有用,准确地判定敌人位置之后,精确射击就能解决问题。当你进阶到‘吸血镰’的时候,镰鼬们会疯狂地向敌人发起进攻,它们一旦飞离,就再不回来。”

路明非有点懂了,点点头,“那‘死侍’呢?死侍怎么回事儿?看起来很废柴,一群人围着马车都不敢上。”

“废柴?”校长一愣,“我在某些中文论坛见过这个词,似乎是贬义词,但还不完全了解它的意思。

“废柴就是不能打的意思,‘能打’是我们最高的评价,‘不能打’就是废柴,就没法要了,比如中国发神舟飞船,成了,就是很能打,韩国发‘罗老号’火箭,掉下来了,就有点废柴。”路明非得意洋洋地解释,对于校长这种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家伙老说,中文能说得那么利索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好歹这件事上路明非还能教教他。

“我明白了,”校长严肃地点头,带着十二分鼓励的口吻,“那么明非,你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不当废柴啊!”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怎么的,怎么有教小孩子吐口水,却被小孩一口吐在脸上的感觉……”

“你说什么?”

“哦哦,接着说死侍吧。”

“所谓死侍,就是镜中的我们。”校长低声说。

路明非一愣。

“这个学院里,每个人的龙族血统都在50以下,而理论上,龙族血统比例越高,越是可能出现天才,对于言灵的感应能力也越强。”校长说,“你有没有疑惑我们为什么从不招收那些50以上的学生?”

“我听过一点,他们会会转而支持龙族?”路明非隐隐的记得,入学的时候福山雅史和古德里安说到过。

“不是支持谁的问题,不是政治立场,而是血统归属。一旦超过50,血统很容易变得不可逆。”

“不可逆?”

“因为龙族基因是远强于人类基因的,他们虽然是爬行类,却是爬行类进化的终极状态,他们的基因凶猛,具备很强的进攻性,甚至能够吞噬或修改其他种族的基因序列。生物学告诉我们,碱基对的序列,决定了基因的不同,比如你和一条狗的基因都是由差不多的成分构成的,但是但是碱基对的次序不同,决定了你是汪汪叫还是直立行走”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但不太能还口的样子继续。”路明非听了这个比喻后,一头黑线的插嘴。

“混血种就以为这存在不同种族的碱基对序列,从而遗传了不同种族的特质,通常情况下,这些碱基对的序列是一生不会改变的,也是因为碱基对序列的稳定,你不会早晨起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狗。”

“骂人骂一次就可以了,笑点被戳爆了我也会尴尬的”路明非低声嘟囔。

校长没有理睬他“但是龙族的基因非常特别,一旦比例超过50,龙族基因有能力改变基因中人类的那部分。对于这种侵略性极强的基因而言,人类的基因是低等的,爬虫一样的,要从屋子里被扫出去的。龙类基因一次次的修正之后,最终混血种会变得非常接近纯血种,人类的部分被吞噬掉,龙类的部分益发觉醒。”

“结果会变成纯血龙族?”

“无限接近,但是永远难以抵达。”校长叹了口气,“这也是悲哀的族类,他们很想纯血种,但是和真正的龙类又有差异。真正纯血的龙类只有古龙族裔,古龙族裔把这些人看作仆从,驱使他们,却又不承认他们,他们外表很想人类,混在人群中难以被觉察,有些又因为血统缘故寿命极长,纯种龙族会从中选拔一些人,改造他们的身体,令他们介乎生死之间。他们在一代代的人类中隐藏身份,等待着龙王们复苏,为迎接而做准备,事实上他们才是我们最棘手的敌人,只要准备充分,把一头即将复苏的龙王杀死并不算难,可过程中一旦被死侍干扰,就很危险了。”

“那些死侍的血统纯度那么高,我们怎么打得过?”路明非不由得担心。

要记住山彦的话啊,其实不只用龙类才有力量,”校长微笑,“人类,从来不是弱小的种族!”

“1900年09月21日,蜥骨在解剖中苏醒,初代或二代种,旋即遭预谋的突袭,截止这次记录时,”甘贝特侯爵看了一眼金质的“爱彼”怀表,记录下当时的时间,“凌晨01:23:45,战斗仍在进行,我方准备不足,对方人数约计500,死侍出现,对方可能包含纯血种。”

他的手在颤抖,往那支随身十几年的百利金钢笔上呵了一口气之后,但继续书写,他的心脏在狂跳,这只白金合金笔头的名笔落在纸上又重又瑟。

“蜥骨编号19000666,来自中国,成交地德国汉堡港,交易对方姓名不明。”

“蜥骨具备人类外形,具备爬行类特征的膜翼,表体似有鳞片,经受压迫力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靠近会感觉到强烈的震撼,使人产生幻觉,并发虚弱感。”

他用双指按摩太阳穴,喃喃自语,“快快,想想还有什么,卡尔,冷静!冷静!还有什么要记下来的,快想起来!”

卡尔是他的名字,他的全名是卡尔o冯o甘贝特。在密党长老会中,他是唯一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因为他没有相关的能力。他的言灵能力是“天演”,一种强大的堪比手摇式计算机的强大计算能力,他能够在脑海中迅速构建巨大的模型,把数百数千个数字放进去,高速运算。他依靠这种能力牢牢的掌握着德意志银行的运作,每日庞大的金钱往来都经过他一个人的大脑,那些经过严格培训的财务经理和出纳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手指,他直接操控着这些手指弹响了德国金融界的交响曲,盛大恢宏。

他同时也负责管理密党的资料库,最高级别“s”的记录由他亲自撰写,他从未漏过任何重要的细节,从离开卡塞尔庄园开始他就开始高速笔录,亦常人难以理解的速记书法把当晚的一切细节录于纸面,但他意识到直接遗漏了什么,他一直在审查已经录入的条目,感觉直接的思维中依然存在着一个盲区。

什么东西被迷雾遮住了,纳税某个疑点,某个疑点导致了今晚的错误,几百年来密党未曾犯过的错误。

“德国汉堡医生莫德勒执行解剖,疑为蜥骨注射用于人体肾上腺素加速其复苏。”他想到了,赶忙补充了一条,但还不完全对。

他掀起帘子的一角,看见马车外闪动的金色眼瞳,空气中数百个呼吸节奏惊人的一致,呼吸声合并一处,仿佛拉动一个巨大的风箱。

“苏醒后具备高度的学习能力,沉睡时间长达1000年以上,却能在苏醒后立刻学会炸弹的使用。”他赶忙放下帘子,忍着惊悸又记下一笔。

钢笔悬在半空中,一滴墨水凝结在笔尖上,“啪”地一声打在纸面上,晕开了。

“截止记录完成时,与赴中国代表弗里德里希o冯o隆失去联络。但交易品有弗里德里希o冯o隆的签名确认。”随着那“啪”的一声,仿佛有一个火花在脑海里闪过,他抓到那个疑点了,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了那个名字。

弗里德里希o冯o隆,甘贝特侯爵的学生,秘党中和梅涅克一样优秀的年轻人,他被派到中国作为交易代表和中国商人完成了谈判,并拍回电报确认了交易。梅涅克并不是那么不当心的人,他是因为看到了箱子上有弗里德里希o冯o隆的签名,并以秘党的银指换盖上了特殊的印记,才确认了货物,没有被确认的货物是不可能被送到秘党的基地——卡塞尔庄园——里来的。

而弗里德里希o冯o隆发回的最后一封电报就是交易确认的电报,他在电报中说这桩交易还有后续,必须离开北京赴统万城的旧址,也就是陕西的靖边进行考察。他一旦离开北京就无法发送电报,从此他消失在中国境内。

这个小小的疑点被忽略了,否则一切就不是这样了,按照常规弗里德里希o冯o隆应该和货物一起从中国回来,到底是谁和什么样重要的东西把他吸引去了统万城的旧址?有什么东西比一具“蜥骨”,也就是龙类的骨骸更重要呢?弗里德里希o冯o隆是一位出色的考古专家,能吸引他的只有惊世骇俗的发现。

来不及查实了,只能留给后人。甘贝特侯爵长舒了一口气,把几页档案纸撕下来,折叠后用两片正方形的薄铜片压起来,在四角用螺丝封死,再把它藏入马车的夹层中。这样很难发现了,即使马车被焚烧,那些才制特殊的档案纸也不会损毁。甘贝特侯爵狂跳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再次揭开帘子往外看去。“嗨嗨,秘书就不要在战场上探头探脑。”夏洛子爵低声地说,年轻时他一直蔑视地称甘贝特侯爵为秘书,“银翼”不太喜欢永远藏在安全掩体里的人。

“以前没有看过银翼真的站在战场上,也许是最后一次,忍不住好奇。”甘贝特侯爵挠了挠已经谢顶的头皮,笑了。

“别说蠢话,朋友,还没有到我们死的时候啊,我们还要一起去给卡塞尔学院的第一批毕业生拨学士帽上的穗子呢!”夏洛子爵淡淡地说。(作者注:毕业典礼上,把原本放在学位帽上的穗子从右至左拨动,由它自然下垂,意味着准予毕业,这个仪式一般是由校长或者学院长来进行。)

“满怀期待啊,”甘贝特侯爵轻声说,“不过如果我是累赘的话,就扔下我先走吧,不是战斗型的,这些年真是惭愧啊。

“闭嘴!秘书!”夏洛子爵的脸色变了。

“我很为你们的友情感动,但是无需谦让,中国有句老话说,求仁得仁,我会给你们所有人你满们求的‘仁’,很快了。”黑暗里从未露面的那个人击掌,他的声音虽然森冷,却清越好听,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大概会让人生出好感来。

“真有信心,敢问你是怎么培养自信的?”梅涅克淡定得令人讶异。

“从未败过,你就会相信自己。”

“ein-lobstkt,freundeslobhkt,fredeslobklgt”梅涅克淡淡地说了句德语。

“什么?”对方愣住了。

“要用中文来说,大概是‘自赞臭,友赞跛,别人赞,响当当’的意思。”梅涅克含笑,“你这个赞美自己的臭不要脸的清廷走狗。”

“你只剩一只手了,你以为左手刀可以赢我?”对方的声音越发的冷漠,透着盛怒。

“不,我不必赢你,但是一只手还足够我离开这里。”梅涅克挥动长刀,抖去刀身上的血滴,矮身,刀尖轻轻点地。

“逆袈裟,这是日本刀的刀法,你的某个同伴善于折刀使用这种刀法。”对方低声说。

“是啊,他叫昂热,现在大概死了吧。”梅涅克轻描淡写地说。

“这是你对于同伴的口气么?”

“所谓同伴,就是踩在他的尸体上,做完他想做的事啊!”梅涅克闪出,踏步震地脚下的雨水飞溅,在水幕中他的风衣飞扬起来,来自土耳其的亚特坎长刀,隐藏在风衣的长摆下挥斩而出,清光自左上斜切至右下,却没有斩向藏身在黑暗中的那个影子,而是斩向他面前三米处,空无一人的三米处。

凄厉的血色如同虚空中泼出的红色染料那样鲜明夺目。梅涅克此刻是一个绝世的画家,画笔是他手中的长刀,他在凌空绘画。

一个漆黑的影子像是被血色“洗”了出来,凭空出现,急速地后退。

他太轻了,轻得和落叶似的,几乎是被梅涅克的长刀“推”着后退,但是梅涅克的长刀太快了,这是一记蓄力已久的逆袈裟,刀锋切开了对方的肩头,浸过银汞齐的刃口把毒素灌入对方的血液。梅涅克大踏步地前进,对方御风般后退,周围的武官追逐在梅涅克的背后砍杀,刀锋挑开了梅涅克的风衣后背,伴着血丝飞溅,但是还差着几厘米,差着几厘米他们无法给梅涅克致命的一击,只要还没有人能把他砍倒,梅涅克就继续前进,他突入了人群里,他在狂奔,像是奥林匹克运动会上的百米选手,但他比任何百米选手都更快!

他在刀丛中穿梭,直到对手伸出了手。

对手一手捏住了他的刀,不可思议的武术,对手以五指在他的刀锋上借力,再次加速,摆脱了梅涅克的刀刃。

梅涅克没有办法继续加速了,他转身,横劈,追击而来的四名武官当胸中刀,梅涅克收刀矮身,旋转,再一刀,切开了他们所有人的膝盖,逼迫他们不得不跪下,而后迅速地四刀,洞穿了他们所有人的心脏。

守护马车的夏洛子爵抽出一柄左轮手枪,三发银弹在一瞬间击毙了剩下三名武官,几乎是同一声响,七具尸体围绕梅涅克倒下。

梅涅克重伤,但他再次笑了。他再一次成功了,他不在乎后背,后背只是增加他的痛楚,他真正需要的只是完好无损的双脚和一只可以挥刀的胳膊。

他忽然愣住了,因为那个被迫显形的对手抬起了头。

“女人?”

“想不到?”对方捂着肩膀上的伤口站直了,一头漆黑的长发垂下,半遮住素白的面孔,那是一个女人,只是声音比一般女人要低沉一些,难怪梅涅克都会觉得他的声音清越好听,男人通常很难有那样清澈的声音。

“你怎么发现我的?”女人问。

“你的言灵是‘冥照’,在你的领域之内,光会被扭曲,即使在烈日下看到的也只是暗淡的黑色雾气,在黑夜里,更难觉察。所以你很有自信,我开始一直没有明白为什么你能那么快,每一次你击中我,我都来不及看到你的脸,你又立刻退走。其实那个站在黑暗里的只是你的傀儡,你根本没有扑进,你一直都在我附近,等待进攻的机会。”梅涅克说,“但是你疏忽了,你疏忽在今晚下雨了,雨水折射火光,是看得见的,但是落入你的领域,就消失了,雨水暴露了你。”

女人沉默了许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经过太多年了,人类终于强大到可以正面挑战我们的地步了。”

“还会更强大的,我们正在研究比空气更重的飞行器,我们的轮船可以饶地球航行,可以连续发射的先进步枪已经出现了雏形时代不再是你们的时代了。”

“沉默了千年之后,再醒来,世界已经不属于你了”女人轻轻地叹息,“这就是所谓的‘弃族’的命运吧?”

她默默地理开遮住半张脸的长发,挺起胸膛,把长发在脑后束起,以一根翡翠色的簪子束起。她绰约而立,居然是个静好的中国少女,淡金色的眸子映着火光,像是一层淡淡的流霞在瞳影中飞过。凝视她眼神的瞬间,梅涅克无法把她当作敌人。她的眼睛有着太浓重的,哀伤的美,却又坚定如山岩。

她从肩部的裂口里把一只黑色的衣袖整个地撕下扔在雨里,露出纹满了古老图腾的手臂,如同一株茂盛的藤蔓围绕着她纤细的手臂生长。

“梅涅克o卡塞尔,你所期待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女人轻声问。

梅涅克一愣,“是没有强权的,自由的世界,给每个人活下去的天空和立足的地方,有梦想有尊严地活下去,一直活下去,始终带着梦想和尊严。大概就是这样吧。”

“和我们的梦想差不多嘛。”女人淡淡地笑了,“但是你我的梦想,又是完全不同的,因为只有一个物种能生活在食物链的最顶端,你们,或者我们。”她仰头望着天空,“有梦想有尊严地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淡淡的哀切,却笑了起来。

漫天的雨水被一股强大的立场激得逆飞出去,从女人身体里生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那是蚀骨的狂风,四射出去,把雨水和灰尘都挤压出去,要把一切都拍空。围绕着女人,是一个半球形的场,空气高速旋转,形成一层无形的障壁。

“言灵o不尘之地。”夏洛子爵惊叹。

这并不算一个非常高阶的言灵,但他从来未曾看过任何人可以把这个言灵的领域扩大到那么大的地步,大得几乎要把他们吞噬进去。

女人向着马车走去,淡金色的瞳子仿佛燃烧起来,黑暗里她的眼瞳亮得灼目。夏洛子爵根本来不及思考,左轮枪里的剩下的三枚银弹全部发射出去,无一命中,子弹触及强大的空气旋涡表面,就立刻斜飞出去。“无尘之地”原本就是用于防御的言灵,强化到极致的时候,空气旋转构成的防御坚硬如铁。

“她会以空气流撕碎我们”夏洛子爵明白了。

被最强的壁垒卷入的结果,是粉碎。女人以自己的中心构造了一场强劲的龙卷风。只有她自己所在的风眼是安全的,靠近她周围一切的东西都会被撕碎,这从她脚下的地面就可以看出,泥土被剥走了之后岩石暴露了出来,可怕的风在她脚下的岩石上刻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何必呢?这样驱动言灵,对你来说也不容易吧,就算你的血统再纯,总不是初代种二代种那种古龙族裔,这样你会被抽干而死的。” 梅涅克缓步退后,他没有料到对手忽然显露出搏命的进攻姿态,这种释放力量的方式等若压榨自己,直到把自己榨干为止。他并不在乎那些死侍,有夏洛子爵的燧发枪和他的亚特坎长刀在,秘党的顶级精英们会聚一堂,死侍没有首领就没有足够的战斗力,而他已经重伤了对方的领袖。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占据了一些优势,但是风暴席卷而来,一切的优势都被对方的言灵逆转。

代价是显而易见的,女人的眼角,如同赤红色的珍珠凝结,而后缓缓下垂,释放言灵带来的巨大脑压令她双眼出血,却又令她美得惊心动魄。

“你们中国话说,你这是‘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梅涅克一边说着一边四顾,死侍们也同时逼近,他们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变,手上叠生鳞片,锐利如锥子的铁青色的利爪取代了原本的手。

他们仿佛被群狼围攻,狼群对这些鲜肉虎视耽耽。

“因为我是回不去中国的,我在出发之前就明白,我来这里的使命只有一个,你是知道的。”女人的声音随着暴风旋转,仿佛从万里高空扑下,带着神一般的威严。

“‘卵’么?”梅涅克扭头看着马车,马车里的甘贝特侯爵紧紧地抱紧了怀里的盒子。

“那是我族的希望所在,会带来神圣王朝的复苏,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对不对?因为你还太年轻,还没有真正接掌秘党的权利。”女人看着梅涅克,“也是人类的希望,那里面装着黑王尼德霍格的血肉!”

梅涅克忍不住颤抖,他没有用心猜测过‘卵’是什么,他相信总有一天长老会会对他公布这个秘密,秘党中的秘密也太多了,一个个猜,永远也猜不完。但是谜底揭开的时候,远远超过了他最夸张的想像,几百年里,牺牲了数十代秘党精英,没有任何线索指向神秘的黑王,那头黑色的,沉默在太古历史中的巨龙,一切龙族的祖先。

而他居然就栖息在甘贝特侯爵手中的盒子里,一直沉睡着。

梅涅克转头看着夏洛子爵,夏洛子爵默默地点了点头。

“人类,你们觉得在过去的几千年里,你们一直提心吊胆地等待我们的苏醒,过着可悲的日子,你们以为自己获得了科学的力量而沾沾自喜,从此可以高枕无忧,是么?可过去的几千年里,我族一直沉睡在黑暗中,永无止境的梦境无限地延续,梦里我们一再地想起熟悉的面孔,可是无法触及他们的手。”女人的声音飘忽而凄厉,“我们还未死心,仅仅因为黑王的存在,他的苏醒,将是我们一切的等待都有了意义!”

“我明白了,”梅涅克仰头长舒一口气,“可是对于我们而言同样无可选择,你们的光荣之日,就是我们被奴役的日子。”

女人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二十米了,狂烈的风夹着细小的碎石和漫天紫色的苜蓿花逼近了他,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痕,一片碎石在他没有看清的时候从他的脸上划过。右臂的伤口在大量地渗血,血丝像是纤细的火焰那样在风中扭动,不下坠,却被风带着飞上天空。

他的失血已经很严重了,随时会倒下。

梅涅克再次下蹲,拖刀在身后,逆袈裟预备发动。

身后卡塞尔庄园的方向,一股狂潮般的气息正高速奔涌而来,那不是风,而是混杂着愤怒和斗志的精神狂潮,是某个巨大的“领域”爆发引起的余波一直蔓延到十几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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