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伟眼前更是啥也看不见了,声音发虚地嘟囔着。还没等反应过来,呯的一声,自己身子一个趔趄,给突然推开的车门撞得连连朝后退去,穿着笨重的军大衣,几乎绊了个四仰八叉。
孔大伟彻底不敢出声了,潜意识里,一股极度不说的预感袭上心头,后背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果不其然,在刺眼的手电筒光后面,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的黑影,正一步步朝他逼近。虽然看不清脸,但可以肯定,那绝对不是身材瘦削,文质彬彬的王宏……
“你……你是……刘……”
孔大伟嘴里那个“强”字还没喊出口,心一下子就窜到了嗓子眼。电光火石之间,孔大伟啥都明白了。
刘强在这种情况下出现,那就是来收命的哩!
孔大伟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连滚带爬地没命转身就跑。才刚刚奔出十几步,就给强子先前派出的手下给堵住了。
孔大伟眼前一黑,心彻底冰凉了,知道在此时此地,那可是喊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是犹豫了两秒钟,就猛地转过身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强子跟前。
“强子……强子兄弟!我……我错了!真错了!你大人大量,放过大伟一马行不!只要别杀我,我……什么都给你!钱,房子,地,还有……还有土菜馆,都给你……”
孔大伟彻底没了尊严,抬起巴掌就往自己脸上扇,啪啪的清脆作响,像炸鞭炮似的。
这会儿,强子已经跟手下收拢了网,把孔大伟围个严严实实。月黑风高,互相瞧不清脸,强子看着孔大伟一下又一下往自己脸上招呼,那下手可真是实打实的,一点儿也不含糊。
只要能活命,这小子还真是豁得出去呀!这就是世代经商的孔家人的生存之道么……
强子心里不禁暗暗地思索着。
孔大伟一连抽了自己二十几耳光,脸都抽肿了,只是别人看不清。
可是,越是这样,反而让强子越下定了决心。
“错了?大伟,那你倒是说说,你哪儿做错了,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强子声音冰冷从容得可怕,不紧不慢地从手下弟兄手里接过一把大砍刀。这刀明晃晃的,而且确确实实的已经开了锋。
看样子,强子是铁了心要亲自动手了!
孔大伟心头一愣,停止了手里的自残,半晌却是支支吾吾的。
“孔大伟,铁牛你是怎么推进河里的,老老实实说。”
强子端起砍刀,冰凉的刀片子轻轻拍打着跪在跟前的孔大伟一半肿胀的脸。
孔大伟胆战心惊,耷拉着脑袋,半晌没吭声。原本以为自己求饶示好,能让强子手下留情,可对方这回是铁了心,非得逼自己亲口承认啊!他知道自己说出来的后果,可要愣不开口吧,脸上那刀片子可是冰冷无情呢!
孔大伟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恐惧的心理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
空旷的田野里,一片寂静,几个围成团的黑影,雕像般地站立着,紧紧地盯着中间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影。
夜晚的秋风更大了,吹得杨树林愤怒地呼啸起来,不断传来树枝嘎嘎折断的声音,仿佛此刻正有无数只野兽埋伏其中,正在步步靠近。
“哼,大伟,看来,你不是真怕呀!”
强子嘴里轻蔑地嗤了一声,把手里明晃晃的刀片子从孔大伟的脸上收了回来。从容不迫地缓缓道:“大伟,咱俩一个村子的发小,打小就没少干过架,你我也都算是村里的厉害角色。”强子仿佛死神般幽幽地冲脚下的人说着,语气竟然是平淡得如同拉家常般。
“厉害归厉害,不过,咱们不是狗剩那号不入流的无赖,不管咱在外头有多横多狠,也从来没对自个儿村里的人下手过。特别是像铁牛这种,欺负又聋又哑的孤儿寡母,那是连禽兽都不齿干的事儿!所以,大伟,今天你就真怪不得兄弟了!”
强子感叹地说罢,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刀子。
孔大伟万念俱灰,话说到这儿,他已经明白,大限已到。强子的话,让他又羞愧又恐惧。
“强子……你……就不能再给次机会么!我……我也是不得已哩……”
孔大伟吸着鼻子拉拉答答的,连声音都变了。
可强子已经没有了耐心,打从这个计划在他脑海里酝酿的那一刻起,强子压根儿就没想过放孔大伟一马,一切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