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凯终于被找回来了,他是唯一一个从城西北军营里平安离开的犯人。 李剑已下令,只有那些十恶不赦的帮凶才会关到西北军营,那里普通人绝对不能进,擅入者杀无赦。 也正因为如此,关进那里的人其实已经死了,当然这个死还有两个意思。一个是真死,一个是会被齐武阳挑出来制作霹雳雷,这是齐武阳自己想的名字,他说陶罐雷的名字太难听。 郑凯被关到西北军营让李剑大惑不解,去探听消息怎么就成了死囚?一番询问后,李剑也差点拔剑把他杀了。 大军围攻拂柳坊时,郑凯正在一处赌坊,见众人都往外跑,他也随着一起往外冲。 谁成想这小子耍小聪明,看到一扇打开的大门后,想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身份就直接躲了进去,盘算着等官军到了,出去自保家门了事。 可谁成想他进的一个制作人彘的地下作坊,这里的掌柜已经带人跑了,虽然大部分人彘已被灭口,可角落里却漏了一个。 这个人彘见到郑凯,并知道官军正在彻底清剿拂柳坊时,顿时嚎啕大哭。 此时的人彘已是心如死灰,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无法见人,最怕的还是被人拿到街上进行杂耍,所以恳请郑凯送自己一程。 开始时郑凯不敢,可后来人彘越哭越厉害,甚至哭出了血泪。 他告诉郑凯,像他这样的人就算被救出去,除了被人嘲笑,外加拖累他人外,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如此,还不如给他个痛快,这样对大家都好。 郑凯看被装在陶罐里,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的人彘,越看越觉得颗粒,最终一咬牙决定帮他一把。 可郑凯毕竟没有杀过人,第一刀下去除了把人彘疼的大叫外,再无任何其他。 见此情形,郑凯心中更加慌乱,于是闭着眼睛连捅几刀,人彘终于没有了气息,也就在这个时候,官军闯了进来。 见郑凯杀人,官军二话不说,直接给他绑了,随后就扔到了广场。 再后来侦缉司审问时,虽然郑凯百般辩解,可还是直接被送到了西北大营。 至于他说奉太守指派之事,根本就没人理会,一个是他确实杀人了,另一个就是当时人太多,许多人都说自己冤枉,所以侦缉司的根本不信。 李剑指着郑凯的鼻子骂道:“你个王八蛋,说你什么好啊?你要么早杀,要么不杀。还好你有个哥哥,要是没有他,你死在军营也没人知道。” 郑凯道:“大人,您也觉得我杀的对吧,您是没看到,那人太可怜了,手脚都没了,就一个脑袋,身子还被装在罐子里,活着就是受罪。” 不等郑凯说完,李剑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随后指着大门道:“滚!” 郑凯见状先是一溜小跑,可没跑几步就折了回来:“大人,这些天我已经把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摸了个门清,您看什么时候动手?” 李剑摆了摆手道:“现在所有的大牢都满了,抓了那些人往哪里放?你最近不要露面,省的再出什么事。你先回西北大营,找一个叫齐武阳的,就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到时候他会给你安排差事。对了,这是大令,没有大令进去就会被砍了脑袋。” 看着郑凯的背影,李剑也陷入了沉思,他做的是对还是错?人彘自己听说过可没见过,谁成想就在自己脚下。 李剑点手唤过一名侍卫:“去找东方玉楼,让他把制作人彘的畜生给我找出来,从老板到手下一个不落的找出来。你们不是说那天所谓的千刀万剐太虎头蛇尾了嘛,这次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千刀万剐!” 随后他又给姬星写了封信,和他要一名会凌迟的刽子手! 做完这一切,李剑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坐在那里,这么多天过去了,看着那些作恶之人为了一餐饭食互相大打出手,甚至跪在那里苦苦哀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焰,李剑也觉得他们可怜,甚至动了恻隐之心。 可刚刚郑凯的话又让他心中无名之火熊熊燃烧,龙傲雪说的对,其他生灵所谓的杀戮只为了一顿饭,可人为何这样残忍?为了欲望无所不用其极,就连自己的同类也下得去手,这样的人真的值得舍命守护吗? 不知过了多久,守门士卒来报:“侯爷,那个金镶玉又来了。” 李剑抬头道:“什么叫又来了,她来了几回了?好像你都认识她了。” 士卒笑道:“确实,这半个多月,她来了最少五趟了,除了第一次沥水侯接待外,后面几次您二位都不在,她也没等,直接就走了。” 李剑点头道:“行啊,让她进来吧。” 看金镶玉进来,李剑屁股都没抬,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掌柜的请坐,听说你来过几趟了,不知道为了何事?要是为了钱,你说个数,我把你赌场里的钱还回去就是,不过别狮子大开口。这次清剿拂柳坊,搭进去不少兄弟的性命,除去他们的抚恤,缴获的钱财没剩多少。” 金镶玉笑道:“将军,钱是小事,如今的拂柳坊仍在重建之中,天涯赌坊也无法开张,所以那些钱还是暂时寄存在府库吧。” “那还有什么事,赌坊开业时间?你也知道拂柳坊还不知道建到何年何月,我没法给你准确的日子。” 金镶玉笑道:“将军,我登门拜访,难道连一杯茶都讨不到吗?” 李剑这才反应过来:“来人啊,上茶。” 看李剑一副颓废的样子,金镶玉笑道:“将军,你为全天下铲除了毒瘤,又缴获了许多银两。此外将军在军中与民间的威望也到了顶点,你不知道外面的百姓怎么说你。远了不说,就说大梁,现在民间可有传说你才是大梁的天命之子,相信不久后就会有人才来投。这么多好事集在一起,怎么您还是如此颓废,难道将军还不满足?” 李剑摆了摆手道:“少给我灌迷魂汤,有什么事直说就行,要是没事我就送客了。” “茶水都没上,将军如何送客?” “你要是来聊天的,我没时间,你要是为了某人来的,他不在,想找他去拂柳坊,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在那里。” 金镶玉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道:“今日我是给将军送银子来了。” 见李剑仍然没有动弹,金镶玉起身走到他身前:“如今这上面有五十七个人,他们每人最少也愿出二十万两,只要将军肯放人,价钱好商量。” 李剑掏出信笺,看了看纸上的名单,然后又瞅了瞅金镶玉:“金掌柜真是辛苦,为了庐河简直操碎了心,就算我不加价,也有千万两白银入账。我这里押着的人可远不止这么点,如果再狠狠心,从他们身上榨取的油水就比得上大韩国库一年的营收。” 金镶玉点头道:“多少钱还不是将军说了算,要是将军却钱,我把这些人的大概家产帮你清查一番,到时候富可敌国也说不定。” “要是金掌柜再多加一些,别说从天涯赌坊查抄的三百多万,就是六百多万也有了。” 金镶玉笑道:“将军,这些人都是我的主顾,平时对我的帮衬也不少,我断不会在此时落井下石。这次出事,他们的家人不想露面,无奈这才找到了我,说能让他们平安回转,条件随便提。” “好大的口气,我真想不到,有钱人竟然能这么有钱,你说国家存亡之际,他们会不会良心发现,为国解囊?看到那些为口吃点卖儿卖女的普通百姓,他们会不会给几两银子?” 金镶玉笑道:“将军是不是有些悲天悯人?天地本不全,万物皆有缺,何况是人?有钱人,钱也不是风吹来的,没钱人,也是和有钱人生在同一片天地之中,为何他们没钱,将军想过吗?难道让天底下的富人变得与寻常百姓一样穷困潦倒,将军才觉得心安?” 李剑盯着金镶玉道:“我从未对富人有过仇视,因为我自己也是富人,岳州城中产业几十处。为富无错,为富不仁就是错。” “将军,你曾答应过我延后一月动手,可到头来你连一天都没有忍住。你是博一世英名,得一时痛快,可你想过以后没有?这里百年不倒,你想过为什么没有?你觉得历代梁王真的不知道此处的存在吗?若是他们胆敢动此处,可能江山都会不稳。” 李剑笑道:“如今我动了,所以会永远活在他们的追杀之中?” 金镶玉叹了口气:“追杀也许不会,可你的以后将步履维艰。” 李剑长出了一口气:“为富不仁,还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理所当然,不但贪婪,还视同类性命如草芥,若是世间之人皆是如此,这天下还要它何用?” “将军是好心,可别人却不一定,在他们眼里,将军是他们的绊脚石。而且还把他们绊倒过,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这块绊脚石吗?” 李剑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将他们绊的再也爬不起来。” 金镶玉有些无奈:“将军,见好就收吧,你斗不过他们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无意为难将军,现在所说都是肺腑之言,就算韩王也不会为将军不顾一切。” 不等李剑说话,门外一个声音冷冷道:“我们确实不是韩天峰,他不过是一国之主,还做不得整个天下的主。” 话音刚落,龙傲雪已出现在李剑面前,她一把夺过信笺道:“金掌柜,这上面的每一户人家你都给他们带句话。先交纹银二十万,找一能做主的人亲自送到,银子送到后再说其他。” 随后龙傲雪又看了看名单道:“你告诉他们,就说这是天下之主的意思,若是心中存疑,就来庐河找天下之主。” 说完话,以龙傲雪所站之处为中心,一层寒寒冰迅速蔓延,眨眼间的功夫,整个大堂已是一片雪白,唯一没有结冰的地方就是李剑与金镶玉所在之地。 龙傲雪看着金镶玉冷冷道:“这是天下之主的怒火,守护人间百年,我当得起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