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讷赶紧躬身,道:“殿下教训的是,末将铭记于心。”
武柲顿时有了一个想法,便说道:“此刻契丹小族还在我河北之地肆掠,薛讷,若是你,该如何打赢这一场仗?”
临仙殿内。
女皇呆坐不语,食案上的精美佳肴丝毫没有吸引女皇的食欲,大臣早已下朝,此时她想着事情,想着大周的命运。这一刻,女皇从未有过如此清醒的认识。
武懿宗的死,无疑给女皇敲响了警钟,如果她继续在武氏和李氏之间摇摆不定,让皇储之位虚悬,那么下一个死的会是谁呢?是武承嗣还是武三思,亦或是武柲,还是她自己?
李千里,本是她的一匹“千里驹”,曾千里送祥瑞,也曾千里送珍宝,也曾千里送奴仆。也因为如此听话懂事,她才摒弃对他的怀疑而大胆启用,从一个流人,一步步升到了长史、刺史、一直到守卫禁宫的右羽林卫将军。如此恩宠,却如此忘恩负义,让她失望,以至于让她倍受打击。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姓武,而李千里姓李。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女皇轻笑一声,随即摇了摇头,自己这皇位都是从两个儿子手中夺过来的,他们如今不恨,那将来呢?等她死后呢?那么她的族人,必然会遭到灭顶之灾。
想到此处,女皇终于下定了决心,随即从案上取过一个锦盒,而后缓缓打开锦盒,取出了一支黄绫卷轴,卷轴上印有龙凤呈祥图案,此卷轴象征着皇家威严,只有皇家才能使用,进一步,也只有她,大周皇帝武曌,才能使用。
展开卷轴,上面写满了字,一看便知是女皇的字迹,只是有一段是空白,女皇拿起御笔,顿了顿,在那空白之处,便写下了两个字,“武柲”。
右肃政台。
灯火通明,此刻人影绰绰,显然是有大事情。
没错,今日大肆抓捕朝中李唐旧臣,凡是名单在内的,任何有嫌疑者,一律抓捕,由于右肃政台本就不是关押囚犯的地方,所以右肃政台只关押了四品以上官员,而其余的官员则关押在了秋官大牢。
但三司会审,便在右肃政台进行,以前酷吏们修建的推事院,便正好利用上了。
御史中丞吉顼异常亢奋,他连晚膳都没有吃,便下达了各种指令。虽然由大理寺和秋官审案,但他亲自上阵陪同审理,一来如此大案,怎能没有他吉顼在场监审,二来也是怕这其中有官员顾念旧情,而耽误了殿下大事。他身为魏王殿下的马前卒,那么他就得把此事不仅要做成,而且要做得漂亮。如此一来,他吉顼难道还不能深受魏王殿下重视?还不能够名留青史吗?
此次抓捕李唐旧臣大小官员两百九九人,刚好没有凑个整,这让吉顼有些遗憾,当然如果把李千里抓住的话,那就刚好三百个了。
但不管怎样,此事既然进行,那么他就得做好这件事情,再者女皇要求快速了结此案,那么三司官员也只好连夜审理,他领着诸官很快来到了公堂之上。
等诸人坐好后,主簿取过签盒,吉顼随便一抽,便抽到了一只签,他低头一看,不禁大皱眉头,怎么是这个人,但既然抽了,便交给了审理案犯的徐有功。
徐有功对抓捕如此多的朝官感到万分震惊,但也没有说任何话,接到圣旨后,他便亲自来到了肃政台审理,当然他心里也明白一些事情,至于如何做,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徐有功高坐主审之位,接过竹签,看了一眼,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带人犯,王及善!”
王及善为春官尚书,兼检校内史,并凤阁鸾台平章事,是三品大员,如今有八十岁高龄,但身体依旧健朗,曾驱赶朝臣上朝的驴子进入皇城,人称“驱驴宰相”。曾深受高宗李治信任,封为千牛卫将军,是实足的李唐旧臣。此人虽年事已高,却在朝中颇有威望,而且虽在朝政上没有多少建树,但却条理分明,能够克己奉公,也曾一度让女皇褒奖。
如今,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宰相,却成为了囚犯,徐有功不知道如何审理,但这个过程必须得有。
不多时,王及善缓缓来到,他没有戴镣铐,也没有上刑具。自来俊臣死后,刑不上士大夫,便被再次提上朝中议事,最后都一致通过,女皇也认为,宰相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代表着朝廷,所以上刑便免去了。但谋反之罪除外。
王及善满头白发,一把胡子修理得整整齐齐,一派洒脱气度,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囚犯而贬低自己。他精神矍铄,大踏步踏进大堂,环视一周,而后盯着主审之位上的徐有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