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狂人说梦
“我是英国人……”达尔先生推推眼镜,很认真地说。
“不像,”我仔细地打量这位黄皮肤、黑眼睛、长着扁平鼻子的同胞,打趣地说,“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把你的鼻子隆高一些的话,”我说,“或许会有人相信,可是,这眼睛、头发……”
“我的鼻子抵押在上帝那儿了,因此只能转世为东方人。”他说。
“要这样说,我的个子也抵押在上帝哪儿了。”听他这么说,我这个矮个子突然找到了长不高的原因。
“不是开玩笑,”他很认真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达尔先生,你没病吧。”达尔先生说的话越来越离奇,开始我还以为他要跟我开玩笑,现在却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我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却并没有发烫。
达尔先生是我的小学同学,一块儿长大,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如果我们有一位是女性的话,那可称得上青梅竹马了,只可惜,我们既不是异性,又不是同性恋。
他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我当然没病,”他说,“你一定感到很吃惊,我就是达尔文……”
“你什么时候在名字后面加了个‘文’字?难道是因为‘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吗?”
对于达尔这名字,同学们都知道。
新生入学是要填写报名表的。
“你叫什么名字?”教务主任问一个来报名的小男孩。
“我没有名字。”
“那你姓什么?”
“姓达。”
“没名字怎么办?”
“老师给起吧。”小男孩怯生生地看着教务主任。
在农村,一些没有文化的父母,不会给孩子起名字,到学校让老师起名字是常有的事情。
“那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呀?教务主任一时陷入思考。
“刚才叫我什么来着?”孩子问。
“你……”教务主任不知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就叫‘你’吧。”
教务主任正要发火,以为孩子在调皮捣蛋,一瞧孩子,竟一脸的真诚。
反正一时也想不出个合适的名字,教务主任索性就在纸上写了一个‘你’字,谁想到刚才这么一折腾,钢笔尖干了,写出来的字竟少了一个单人旁,成了个‘尔’字。
“达尔……”教务主任兴奋地说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当时正流行学习“保尔”,这“达尔”两个字可是时髦得很哪。
因为这名字好,大家纷纷效仿,张尔、王尔、李尔、赵尔,比比皆是。还有一位姓郎的,本来不叫‘尔’,却被人起了个绰号叫“狼耳”(我们那儿把小狼仔叫成‘狼耳’)。
“不是加出来的,”达尔说,“我就是生物学家达尔文。”
“你就是提出进化论,并发表《物种起源》一书的达尔文?”
“正是。”
“正是胡说八道。”我说。
达尔文的名字妇孺皆知,而且他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有几百年了,今天竟有人来冒充是达尔文,换了谁都不会相信。
我以为他疯了,所以这次谈话就这样结束了。尽管他竭力的要解释,但我还是没有给他机会。
他以后又几次来找我,还给我写了一封长信,向我解释,不过我始终不敢相信,因为他说得实在太离谱了,没有任何科学依据,而且与我以前所学的知识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