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在没有人胜利的情况下咱们打赢了,这就是最大的过错,你更应该记住这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对心腹说出自己的担心,这个念头越接近德累斯顿变越强烈,好像大家都是圆的只有你是方块一样,总显得格格不入,“我没有意识到奈梅亨这段时间冲的太猛了,贵族们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私底下都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也怪我自作聪明,以为围魏救赵的计划能够奏效,没想到弄巧成拙,险些连自己都搭进去;奈梅亨虽然取胜,但原则上讲依然首先违背了皇帝的集结令,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惩戒机会,贵族们全都抻脖看着呢,治我有令不遵的罪名,对大家来说才最公平。”我苦笑着摇摇头,无奈的摊开双臂。
科勒一听,也不由得着急起来,上层社会的弯弯绕让他很是迷惑:“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打了胜仗还要受罚这种事头一回听说!”
“还好当时无意中留了一手。”我拍拍科勒的肩膀,镇定自若的回答,“菲古拉将成为我的撒手锏,把她往那一摆,皇帝陛下同波兰人便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能把战场上失去的面子在谈判桌上找回来,所谓的惩罚也就做做样子,重重的举起轻轻地放下,不好怎么痛施狠手……最好算个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科勒将信将疑的盯着我,显然是没能体会公爵大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贵族之间玩心眼的另一片战场让他感觉完全陌生,不明白自己的大人哪来那么多的精力,劲头十足地跟他们斗智斗勇,我曾在一次酒醉后得意洋洋的对他们说:“能用嘴皮子获得的东西,操作起来却比砍百八十颗脑袋还要困难,因为它玩得是利益和关系,输的却是面子和人脉,越往上走,你就越赔不起……”
奈梅亨路途最远姗姗来迟,德累斯顿城堡外早就人满为患,在安顿下自己的营盘后我进入已经进行了半天议程的皇帝大帐,里面摩肩接踵的挤着不少贵族,皇帝陛下同公爵们坐在上首的几张椅子上,看到有人进来所有人都抬头往这面瞅,弄得我感觉自己像待审的犯人,浑身上下不自在。
“奈梅亨的战马只有三条腿吗,怎么公爵大人您总是迟到。”亨利皇帝被贵族们簇拥在中间,盯着正给他弯腰行礼的我酸溜溜的说道,“我提议所有人共同敬战无不胜的奈梅亨公爵大人一杯,这个上帝最眷顾的战士再次帮助帝国打了胜仗,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奥得河两岸的波兰人重新匍匐在我们脚下。”
我对远远冲自己摇头的汉诺威公爵抱以善意的微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找到自己的座位,它处在我的妹夫巴伐利亚公爵和法兰克尼亚公爵之间,后两者把椅子往边上挪了挪,正襟危坐的不苟言笑。“两个见风使舵的老油条,背地里怎么下贱的巴结我难道都忘了?”我把面前的酒杯推开,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顺从表情,目不转睛的注视皇帝陛下在舞台中间卖力表演。
亨利皇帝见我并不搭话,也没了继续调侃的性质,转而换个话题侃侃而谈起来,毕竟会议的主题不是探讨谁迟到,而是借此机会抖擞抖擞他皇帝的威严,教训那些不听话的贵族,公爵们我行我素也就罢了,小小伯爵决不能趁势嚣张,我眼观鼻鼻观口的扮泥胎,其实心里对于他的做法多少有些赞同。自从奈梅亨一跃成为公国,效忠萨克森家族的伯爵和直属皇室的边疆子爵们都有些蠢蠢欲动,期待着能有朝一日鱼跃龙门,便纷纷阳奉阴违做自己的隐讳勾当,对于皇帝的政令有点不当回事了。我虽然希望贵族之间的关系一盘散沙,但也不愿坐视其他公国权力的尾大不掉,奈梅亨混得风生水起也是靠着背后庞大的帝国在撑腰,有个不软不硬的皇帝供在神龛里,自己才有可能闷声发大财。
“……通过这次战役,让我痛心的是军队集结效率比起先皇在位的时候差了许多……”亨利皇帝一个人激动地吐沫横飞,面对几十个造型各异的“泥胎塑像”,丝毫没有影响演说的兴致,“……波兰人竟敢攻击自己的宗主,联合马扎尔人侵略帝国的藩属,这种行为必须受到惩罚!待到秋收之后兵强马壮,我们将再次集结起来,教会桀骜的米耶什科大公什么叫服从!”
士瓦本老公爵去世了,在场的公爵里再没有老成持重的掌控局面者,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领掌人,暖着场子不让冷下去,陛下话音刚落除了寥寥几个小贵族配合的欢呼鼓掌,公爵们全干干的笑着,谁都没有站出来表表决心的意思。我在一边冷眼旁观这滑稽的场面,等着看亨利皇帝如何把这尴尬的话题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