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虒道县城中负责看押的韩支部东广国、东巴郡二人来问如何处理剩余的四百四十名降俘兵。 韩遂命交给运粮队押送去汶江道,并通知韩支把湔氐道、蚕陵县、广柔县的降俘兵都集中到汶江道,共计一千二百六十人,连同俘获的杨默和张奔,一齐交给韩支训练,加快组建蜀郡北部都尉的部队。 杨默和张奔数次出阵劝降,已不可能得到高联信任,放回去必被砍头,已答应归降,可为蜀郡北部都尉韩支的部将。 次日,曹余来报,张任部并未得到高联的援军,有退兵的迹象。 韩遂一面命混编所有骑兵,准备抵住张任的攻击。另一面派人去广汉郡绵竹县联络刘焉。 曹余不明白,当前己方兵力占优势,主公完全可一举击败张任杀进成都,为何只备战,不主动出击? 韩遂点拨道:“以当下局势,赶走高联,刘焉必然不再需要联军,成为另一个高联罢了。或更有甚者,立刻与联军反目为仇,从绵竹发兵攻占汶水任一点,断吾军归路矣。吾常翻阅的《折竹》一书称之为友者,势也。半势为友,全势为敌。” 曹余的眼神表示出似乎明白了,但又不太明白。 晚上,曹余面带羞涩地来韩遂的临时书房,借走了《折竹》,发誓抄录一本慢慢品读。 数日后,韩遂盼望已久的刘焉军书终于送到韩遂手中。韩遂这才知道刘焉已和高联停战媾和了。 整个战役的情况通报如下: 巴郡都尉严颜和犍为枝江都尉成纯的八千步骑分两路进攻蜀郡东部边城广都县县城,遭到守将柳波的拼死抵抗。刘焉军死伤二千,不克。 刘焉所部的广汉校尉吴懿派郑他和汉中别部司马张修的三千步骑攻蜀郡繁县,高联部将姚静派兵绕到后面,前后夹击,擒获郑他,张修只身逃走。刘焉这路军只逃回什邡县一千多人。 广汉校尉吴懿带杨怀、高沛、刘璝、泠苞共计八千精兵攻成都,成都守将张任死战,双方各死伤一千余人。吴懿攻占北城墙后就再无力进攻了。 蜀郡属国都尉王子雅率三千步骑从蜀郡属国汉嘉县一举攻占蜀郡临邛县。 双方兵卒中除从三辅和南阳等地外迁入的外,有许多人之间有亲戚,不愿意再战。 双方都感兵力不足,开始拼命扩军。虽然刘焉地盘大、人多,但高联的财力远大于刘焉。 于是高联和刘焉派人谈判达成合约: 其一,成都、郫县县城为不设防之城,双方除卫兵和治安之人外不派驻一兵一卒。二城以西北到东南线河水走向划分。 成都县东北半面归刘焉,西南半面归高联。 射登在成都城中城东的太城原益州刺史府设蜀郡太守府,高联的蜀郡太守府仍在原址城中城西的少城。 其二,繁县、郫县东北半面划归刘焉;广都、江源、临邛县、郫县西南半面、都江堰等河堰归高联。 其三,湔堰下至犍为有白华津、皂里津、江首津、沙头津(东州头)、江南津。入犍为郡有汉安桥、玉津、东沮津。共一桥七津。津者渡口也。沙头津、江南津分给刘焉。汉安桥、玉津、东沮津在犍为郡境内,已属刘焉。湔堰、白华津、皂里津、江首津归高联。 其四,蜀郡北部三道二县以占据者为归属。 其五,蜀郡各望族所产丝绸和蜀锦的贸易,一半分给刘焉,走老西域贸易通道;另一半走蜀郡属国的南通道。双方应维持原价,不得私自降价。 其六,都江堰、湔堰等的维护仍由高联的官吏负责。双方自由使用水道,不得破坏。 达成合约后,高联部将姚静带兵退出繁县和郫县,在广都县接防柳波。蜀郡属国都尉王子雅按合约放弃临邛县,高联部将柳波带所部重占临邛县。 成都守军张任带所部撤出成都去增援蜀郡北部。 韩遂看完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刘焉和高联这两位很有趣,签署这个奇特的合约。 真要灭掉高联,估计各方要再死伤一、二万人,谁都承受不起。恐怕李傕、郭汜会趁虚而入主益州了。 不过,这场征战终于结束了,刘焉得到一半的贸易权也是不弱的结果。刘焉对西域的贸易只能走联军的地盘通过,必然要交给韩家转运。 对于韩家,如若刘焉完全击败高联,独霸益州,必然成为另一个高联,仍将所有贸易走南路去西域,绝不会委托韩家转运。 高联已独垄经营蜀郡丝绸和蜀锦八年,此番削减一半贸易,失去蜀郡北部三道二县和繁县、郫县东北半城及成都东北半城,仅剩下广都、江源、临邛三县和郫县西南半城、成都西南半城,实力、兵力和财力都削减了一半。 记得姚虎说过,益州蜀锦年产约二十万匹,当年韩家年采购二万匹,约占一成。整个大汉战乱前年产丝绸约一百万匹,韩家年采购八万匹,接近一成。 现今战事不断,人口减少,蜀郡的丝绸和蜀锦产量或有下降。如若韩家掌握五万匹蜀锦和十万匹蜀丝绸,当下蜀锦西域价格已比乱世前高五成,其贸易额十分可观。 按许诺,绵虒道已攻克,韩遂奖励先锋官广汉属国都尉高颐二百斤西域金币。 向荆州南阳郡丰乡城孙威部输送兵力的计划一直未走通,韩遂提出请高颐协助。 高颐答应把韩家军兵接进广汉属国,扮成广汉属国的商队,派兵护送,试试走广汉属国,通过武都郡与广汉郡边境,然后穿越汉中去丰乡城。 每送一名兵,高颐收二斤西域金币。虽然有些价高,加强孙威的兵力对于将来攻取长安和武关十分重要,于是,韩遂答应了。 高颐领所部满编二千人高高兴兴地返回广汉属国。 刘焉派人来接射登和韩遂进成都。因不许部兵进成都,射登只选了十名精干部曲扮成官吏,其余一百九十人移交给韩支。 韩遂本打算带弘平、参军李曜、臧福、韩里和十二名引弓门客进成都。 尉迟延嘉手臂受伤本该留在绵虒道县城养伤,坚持要去成都游玩。韩遂只好带上。 田乐、麴演也要跟去。 阳逵刚提拔为校尉,还比较腼腆,见韩遂在看自己,忙表示愿意留下镇守绵虒道。 曹余也很想去,但见四个参军已去三个,主公明摆着是要自己留下,也只好忍了。 韩遂想想,刘焉和高联害联军的动机已然不存在,于是决定放心大胆带众将闯成都。 众人骑马到都江堰码头,见码头贸易商贩仍有不少,韩遂选了几位大胆的商贩,给了些定金,把足够多的酒、肉送去绵虒道犒赏各部,然后牵马登船向东南进发。 水道两岸风景十分秀美,在船上边喝酒边吃船家妇人烧的鱼,对于凉州的汉子来说,以命搏杀后能有此番快乐,真乃如同神仙般的享受。 刘焉在成都选了一家豪华酒楼宴请射登、韩遂、高联、高靖等。高联请来蜀郡各望族参加。 高联已向刘焉推荐高靖改任蜀郡都尉,兼管都江堰,当地羌民称都江堰为湔堋。 几日前尚在战场厮杀,转眼就成了同酒席的宾客,众人感叹不已。 有多愁善感之士当众流涕,哭诉有家族年轻将领和部曲战死在沙场。韩遂不敢吭声,想必是被联军所杀的别部司马王芽、李铁、殷珂、柳昂等人的族长。 刘焉起身致敬酒辞道:“中平元年(公元184年)始,国家战乱不休。吾等避乱于益州,承蒙益州望族父老接纳。永汉元年(公元189年)董卓毁吾大汉都城,败乱朝纲,本府坚守益州,不许董贼染指益州,保得一方太平。虽有不愉之争,然终久过去。在座的豪杰、士家望族携手共治益州,使益州成为乱世之中的世外仙境。” 众人跪起身,一齐举盅同饮。 高联站起,走到刘焉身边回敬酒,感谢刘焉留下数县容身。刘焉则表示对陈留高家的敬重,并让代向尊夫人袁氏问好。 经刘焉提醒,韩遂想到,高联之妻袁莲必在成都。 袁莲即高干之母,乃袁绍、袁术的亲姊妹,韩遂在早年和吴冯去会稽路过陈留时见过袁氏和高干。 韩遂突然悟出刘焉休战并不完全是打不动了,或许是不想完全得罪汝阳袁氏家族。采取围住高联,即不灭之,也不放之。与袁氏维持一个联系线索。 袁氏兄弟称霸一日,刘焉或许就会留用高联一日。 射登是皇甫嵩之婿,刘焉也不得罪,留在身边成为与皇甫嵩和朝廷联络的一条脉。 宴后,刘焉请众人到大厅商议蜀郡丝绸和蜀锦的分配、库存、交货、转运等事宜。 往西域走的老路称为西线,高联打通的向南折西的通道称为南线。 最后商定,自下年始,蜀郡望族所制丝绸和蜀锦货,十月底统一运到夷里桥南岸大道西边的西城,又称锦官城。 各家织品一半由高联家按市价收购,另一半由刘焉家按市价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