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细密的冷汗汇成一股股从发丝淌下,浸湿了大片衣襟,他的整条左臂不受控地剧烈颤抖起来,右手死死握住左臂,青筋暴起的手似乎要狠狠勒入肉中,他微微前倾着身体,死咬牙关,拼命用全身的重量来压制颤抖的左臂,痛苦的喘息从他口中泄出。 这才刚开始,竟已如此可怕! “嘿嘿嘿……我说了,你这是在赌命,”永夜站在一边,饶有兴致,不知何时唤出了一个晶蓝色面板浮在手边,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不明觉厉的笔记。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带着初秋凉意的晚风灌进房间,吹动他的黑袍猎猎飞扬,龙夜艰难地斜眼看了他一眼,却不禁有些恍惚,永夜就站在窗边,全身笼罩在黑暗中,巨大的窗框外是两轮互相旋转的明月,银白的月光如满地水银倾泻而下,勾勒出他黑白分明的轮廓。 他虽然厌恶永夜,但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神,永夜一旦认真起来,就算只是站在那里也会不经意间给人压力……以及某种令人自愿臣服的威慑,连左臂的疼痛似乎都因此减弱几分。 但永夜大帝像一个研究员远远多过像一个神,见龙夜不答,也不知道他今天哪儿来的好心情,耐心道:“回答我,我就告诉你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很痛……那部分血液……似乎在沸腾……”龙夜几乎是咬着牙关挤出这句话,但他依然尽力保持着端正的修炼姿势,以保证元力运转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还有吗?比如说血液或是元力的变化?” 永夜的语气波澜不惊,这个换血实验因为实验体难以自主操控炼化的缘故,他还是第一次彻头彻尾地进行改造,而且一来就用上了如此多、如此珍稀的材料,这样的实验数据已是难得;而像眼前这样让实验体亲口说出实测信息,那更是罕有机会。 龙夜喘了几口气,又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永夜,他还是那个姿势,像雕像一样没动过丝毫。 “元力没什么变化……那点血液变成了……变成了正常的鲜红色……之前是暗红……” 两人都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永夜才出声问道:“没了?” “没了!“ “哦。”永夜大帝随口应了一声,那个一个晶蓝色的页面悬浮在他面前,伸出手在其上快速点了几下,触及之处就像涟漪一样荡开小小一圈。龙夜无意间看见,永夜的手竟是一只森白的骨爪,但转念一想,他那兜帽之下都是颗骷髅头,那手也是骨头就很合理了。 见永夜半天不说话,龙夜只好忍痛追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炼化这血液了吗?” 永夜大帝邪邪地笑了几声:“怎么炼化吗?继续像你现在这样就行了。” “什么!” “嘿嘿嘿……生气了?有趣……”永夜无声笑着,黑色的斗篷也随着簌簌颤抖,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旋即呓语般吟诵着谁人的诗号,“倾覆乾坤轻生死,生死握谁手……哼,若能继续保持你往日那般心态倒也是件好事,否则可就没法达到我预设中的高度了啊……” “你在说……什……什么……”四肢百骸无休止的疼痛让他无比疲惫,就连听觉也受到影响,已经听不太清永夜的话语,脑海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完全炼化魔兽精血。 此时此刻,元力融合才算是开始步入正轨,他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外界的动静,他倒也不担心,毕竟,要是永夜真想对自己出手,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永夜默默观察了一会儿陷入沉寂的龙夜,似乎得到了满意的数据,挥手散去做记录的页面,伸出骨爪随意一划,空间如豆腐一般轻易地被破开,露出光怪陆离的虚空,他一步跨入空间裂隙,消失在这片夜色里。 为了龙夜的实力不至于等级过高而基底不实,他反复试验后最终定下了这种炼化方法,但这炼化过程却是极其痛苦,其程度不亚于凤凰涅槃——需要龙夜自己用毁灭之力,去毁掉魔兽血液中的杂质。 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基有多深高楼有多高,想让最后综合战力涨起来,血脉肉身很重要。龙夜不清楚这点,永夜大帝却十分明白。龙夜先前所浸泡的液体的确是血液,但那可是集中了数百强大魔兽精血的血池,那个黑暗溶洞中的祭坛也正是专门为换血仪式所造。 那一池魔兽精血的成分非常复杂,且辅以一种只有他本人才会刻画的法阵,才能完全将其换入龙夜体内,这种阵法的布置与催动,同样要消耗极其庞大的资源。 虽然十分麻烦,永夜付出的代价也很大,但为了最终的目的,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既是为了洛天曾许诺过的报酬,也是为了一个局,一盘关乎整个天元的赌局。 若是成功,或许这个世界真的能在他手里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永夜投影的离开并没有对龙夜产生什么影响,现在解决自己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先前一次性将注入元力太多,导致左臂的剧痛,现在他开始耐心地丝丝缕缕地融合。随着不断有元力融入血液之中,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只觉得十分麻痒,仿佛有一股微弱的电流在自己的全身游走。 随着融合的元力总量越来越多,很快这份麻痒就变成了灼热,他体内的精神力虽然在高速运转,却只能精细控制元力的融入,根本无法介入到的杂质清除之中。那份灼热,又渐渐变成了令人更加疼痛的炙烤。 陷入深度冥想状态的他不知道,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淡紫色,面部、手臂、手掌……皆是如此,甚至有些微的浮肿,剧烈的灼烧感令他的额头已经见汗,那种从内到外被火炙烤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要迸裂开来,灼烧感已经变成恐怖的破碎感,是的,破碎,这就是毁灭,而且眼下还只是最弱的毁灭之力。 “唔……”龙夜忍不住闷闷地哼了一声,一丝暗红的鲜血顺着下颚淌下,停留了半晌,带着一丝留恋,悄声无息地滴落在雪白的地板上。 窗外,双月高悬天边,缓缓相向转动着,从东边缓缓地挪过来。刚刚从窗框里露出一角,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皎洁的光华透进来,形成一个恍若圣洁的扇形,像天使的一扇羽翼,轻轻地笼罩着他。